<br>“大民，你的衣服脏了，脱下来，我帮你洗洗吧。”周娅采取着温柔的攻势。<br> 徐大民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白衬衣。<br> 以前在乡下读书期间，他就惯爱穿白衬衣，显得他有文化，特别有书卷味，跟那些满腿泥点子的村民们区分开。<br> 那时候，家里洗衣服，有小玲，有张金芳。<br> 但现在来了这大学，一切，只能靠他自己。<br> 现在，有人能帮着洗洗衣服，也不错。<br> 徐大民想，大不了，先处着，等以后，找着合适的人，再分手也行。<br> ****<br> 徐二龙带着缺牙齿在省城四处闲逛。<br> 记忆中的批发市场现在还没正式成立。<br> 可因为靠近火车站，还是有些人胆大，偷偷摸摸弄些物品在这儿交易。<br> 甚至，还有不少操着外地口音的人混杂其中。<br> 听着有京腔的，也有浓浓口音连普通话发音都吐不标准的沿海一带的人。<br> 徐二龙和缺牙齿走在这儿，两人的衣着打扮，一看就是乡下人进城，一件蓝色工字背心，下面一条脏兮兮的蓝布裤子，脚上穿着解放鞋。<br> 甚至徐二龙的衣服上，还有跟人打斗后，留下的血迹、还有一些桔子汁的污渍。<br> 怎么看，怎么个邋遢。<br> 走到一处，看着前面有个公厕，徐二龙道：“我先去上个厕所，你去不？”<br> “不去。”缺牙齿回答。<br> 以前在乡下，嫌弃大旱厕脏乱，哪料得，到了这城里来，那些管理不好的公厕，甚至不如他们农村的大旱坑。<br> 那年头的老式公厕，没有水冲，屎尿堆满坑，甚至不少人嫌脏，就在边上解决，搞得边上也全是屎尿，踮着脚都无法落脚的地步。<br> 若不是憋得十分着急，一般不愿意去公厕受这个罪。<br> “行，那你就在这儿等我。”徐二龙说。<br> “才不，我偏要走远点，省得隔这么近的距离，闻着就是尿臊味。”缺牙齿笑着说，跑得远一点。<br> 徐二龙无奈笑笑，自己去了厕所。<br> 缺牙齿站到路口去，等着徐二龙。<br> 他不知道，他这一身装束，一看就是外地人，又单独一人，看着年少不经事的模样，引起别人的注意。<br> 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对他道：“哎呀，小兄弟，帮帮忙，我要给我儿子买布做衣服，可不知道该扯多少米布。我看你的身材，跟他差不多，不如你帮帮忙，帮着量量尺寸？你放心，你帮了我这个忙，我全家老少都感谢你。”<br> 这中年妇人，看着就像农村的那种憨厚女人，看着就让人亲近。<br> 缺牙齿一听，这不是做好事吗？<br> 就帮人量量尺寸而已。<br> 见他不动，似乎有心答应这事，这中年妇女又道：“你放心，店就在这个路口处，耽误不了你几分钟，而且我家儿子电影院的，你帮我量好尺寸，我送你一张电影票当感谢。”<br> 缺牙齿一听，喜笑颜开。<br> 这不错啊，帮忙做了好事，人家还要送电影票感谢。<br> “行。”缺牙齿道：“不过要快哦。”<br> “肯定快，就量一量尺寸，很快的。”那中年妇人，拉着缺牙齿就走。<br> 这女人，拉着他，绕过一个路口，再往左走。<br> “你不是说在那个路口吗？”缺牙齿问。<br> “这边是近道。这边近一点。”中年妇人回答。<br> 缺牙齿信以为真，跟着继续走。<br> 果不然，没走两步，这中年妇人，就把他带进了一个缝纫店。<br> 缝纫店里，搁着几匹布，有两个男子站在那儿。<br> “师傅，来，给他量尺寸吧。”中年妇女把缺牙齿推过去。<br> 那两个男子，拿着软尺，就给缺牙齿量着尺寸。<br> 很快，尺寸量完，那两个男子面无表情的伸出手:“这一套衣服做下来，一百二十块钱，缴钱吧。”<br> 缺牙齿笑道：“这不是我的，这是这大妈的。”<br> 他说着，一转头，却发现，拉他过来的那个中年妇女，已经不见人影。<br> 原来，对方趁他刚才转身量尺寸的时候，已经偷溜了。<br> “什么大妈小妈的，我们看见的，就是你来量尺寸做衣服，这布已经裁了，哪有可能不要的？”二十多岁的那个男人怒喝一声。<br> 缺牙齿傻眼：“可我也只是量好尺寸，怎么可能已经裁布料了，不可能这么快吧？”<br> 那个年长一点三十多岁的男人，冷笑着，敲了敲案板上的布料：“这不是已经裁剪了的吗？”<br> 缺牙齿傻眼。<br> 他明白了，他现在，是掉进了一个陷阱。<br> 好歹也是跟着徐二龙混了一段时间，他明白，人家是看他是外地乡下人，把他当外哈打发。<br> “外哈”是当地的叫法，“外地哈儿”的简称。<br> “我没有钱，让我走，否则，我要去公安告你们。”缺牙齿说。<br> 可对方，根本无所畏惧。<br> 这也不怪对方的有持无恐，那真是有理说不清的年代。<br> 包括现代，不少人，都还碰上什么美容消费陷阱，被莫名拉去什么免费美容。<br> 可最终不是什么免费，反而是天价。<br> 哪怕报警，叫来警察，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多少都要付一笔钱再走。<br> “我劝你，最好识相点，付了这一百二十块钱，一个月后，来取衣服。”对方威胁道。<br> 这也是对方算记好的一点，还是同意给你衣服，不过一个月后。<br> 这些外地人，谁有功夫一个月后从外地赶来取衣服？<br> 路上耽误的时间和钱财，都浪费不起，只有不了了之。<br> “不。”缺牙齿嘴硬。<br> 他扭头向外跑。<br> 哪料得，门口处，又站出来两个男人，四个男人围着，将他按着就要揍。<br> 这一下，缺牙齿服软，大叫道：“别打，别打，我给钱还不行吗？”<br> “这还差不多。”几人放了他，甚至年轻的那一个，还伸手，轻挑的拍拍他的脸：“早点这么识相，不就行了？你就算让天王老子来，今天这一笔钱，你也得给。”<br> 缺牙齿哭丧着脸道：“可我身上没钱。”<br> “没钱，你逗谁呢。没钱你跑省城来？”其中一人喝道。<br> 缺牙齿道：“钱全在我朋友身上的。”<br> 那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对其中两人道：“好，你们跟他去，找他朋友拿钱。”<br> 两人押着缺牙齿，绕过巷道，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