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苑正屋静的厉害。
明明一屋子人，却谁都没吭声。
似乎都在憋着一股劲儿。
尤其是是沈月乔，跪的笔直不说，一声不吭的。
林氏原本的一肚子火已然消了大半，让白妈妈去弄了些茶水点心上来。
黄氏吃着点心，肚子里的火气却并不比林氏小多少。
老爷子寿宴之后，她等了这么多天都没见到小莲，就怕她已经被沈月乔那蠢货推到林氏的面前，偏偏如今梧桐苑被大换血，她想打听点什么，都得重新打点。
好不容易等到沈月乔二度离府，她买通了个洒扫的小丫鬟，想寻个机会去梧桐苑刺探虚实，却险些被沈汀乔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否则她也不至于巴巴的跑到东华苑来！
二房这一家子便不能一如既往的蠢下去么？
小芹跪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悄声问沈月乔：“……姑娘，您的脚还好么？”
沈月乔摇摇头。
小芹又问，“那怎么没瞧见魏妈妈？”
按理说魏妈妈昨个儿便提前回来向夫人他们报信的，而且又是夫人给了姑娘的人，这会儿姑娘出事，她怎么说也该在场才是。
沈月乔也只是摇头。
魏妈妈这会儿没在，自是有她的事要办。
小芹心中暗暗叹气。
耳边便听见门口有小丫鬟通传道，“夫人，赵大夫到了。”
这么快？
林氏道，“快请！”
差点就起身亲自到门口去迎了。
赵大夫被丫鬟迎了进来，一眼便瞧见跪在地上的沈月乔，“这怎么了？”
沈月乔闻声回头。
和赵大夫对上了一眼。
林氏让下人上了茶，客气道，“只是给小女瞧一下腿脚，怎能劳烦赵大夫亲自跑一趟？”
“夫人言重了，病分轻重缓急，病患请医，大夫自然尽力。”赵大夫拱了拱手算是见了礼，便径自走向沈月乔。
这话倒是没什么问题。
林氏却无端觉得，赵大夫这话里带了刺？
“丫头，你腿脚是哪里不舒服？腿疼，还是脚痛？疼是怎么个疼法，痛是从何而来？”
“……就，崴到了。”沈月乔吸了口气，对上赵大夫打量的眼神，也十分坦然，“没有伤到骨头，就扭到了脚筋，之前我自己已经用跌打药酒揉过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赵大夫嗅了下，“确实是有跌打药酒的味道。可你何时成了大夫，竟会给自己下诊断开方子了？”
沈月乔：？
要不是我知道你知道我腿是怎么回事，我都怀疑你是针对我！
而且我有证据。
“小乔，没有讳疾忌医的道理，伤哪儿了快让赵大夫瞧瞧。”
赵大夫也煞有介事的道，“伤处让我瞧瞧。赵爷爷一把年纪了，不至于占你这小姑娘的便宜。”
这老头怎么越发不正经了？
沈月乔很是无语，不情不愿的配合他坐下来。
把崴到的左脚伸了出来。
小芹在边上紧张道，“赵大夫，麻烦您给姑娘瞧瞧，她昨个儿疼的都得两个人搀着才能走呢。”
林氏听到“昨个儿疼的都得两个人搀着才能走”，心都提起来了。
赵大夫隔着裙袜摸了下她的脚踝，满不在乎的道，“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走路走的急崴了脚，用了力气揉过了，等里面淤血散了便无碍了。”
一旁的黄氏听着便乐了。
沈汀乔立时瞥了她一眼，“三婶笑什么？”
“原先我还担心四姑娘的脚伤的严重，如今赵大夫诊断也说没大碍，这不是皆大欢喜么？我这个做三婶的自然替她高兴。”
话是这么说的，可谁听不出来她话里有话，是在讽刺沈月乔先前跟丫鬟配合，装的一副伤重不愈的德行，如今却被赵大夫给戳破了谎言。
林氏的脸色便沉了两分。
小乔竟真的撒这种谎？
连带着沈汀乔的脸色也沉了几分。
这个三婶是有多见不得小乔好？
“三太太，老夫的话还没说完呢。”赵大夫不紧不慢道。
黄氏一愣。
便听赵大夫说道，“四姑娘的脚踝虽然没有什么大问题，可她的两条腿却有很大问题。”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润青色红不塞瓷瓶，递给了边上的白妈妈。
“这是老夫独家的外伤药膏，可以祛疤去印，请夫人找个女眷帮四姑娘把药敷上吧。便是仗着年轻，也没有这么作践自己以身试针的。”
说罢，他也不理会林氏等人是如何想的，拱了拱手便退出去了。
便是仗着年轻，也没有这么作践自己以身试针的？
待赵大夫出了门，林氏才回过神来，恍惚走到沈月乔跟前，“赵大夫说的，是何意？”
黄氏摇头道，“赵大夫的确心善。”
言下之意是，要不然如何会帮着沈月乔把这个谎继续圆下去。
沈汀乔实在烦她，冷声哼道：“三婶若不会说话，尽可以把嘴闭上。”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林氏皱着眉，给了白妈妈一个眼神。
白妈妈便心领神会的，朝沈月乔行了个礼，“四姑娘，跟老奴来吧。”
沈月乔没拒绝，让小芹扶着她，跟白妈妈去了屏风后。
听得“窸窸窣窣”的意料摩擦声。
紧接着，便听见白妈妈压抑的一声惊呼。
隐约还带着颤音。
“白妈妈？”林氏唤了一声。
白妈妈很快从屏风后走出来，却是红了眼眶。
她跟着林氏多年，在沈家见惯了沉浮，便是当年小乔出生时，林氏也没见她这般红过眼。
“小乔出什么事了？”
白妈妈哽咽道，“夫人，四姑娘她……”
话没说完，便被外面传来的丫鬟通传声打断，“夫人，魏妈妈回来了。”
“传。”
话音落，魏妈妈便快步走了进来。
白妈妈的话也因此哽在了喉咙里。
黄氏带着满心的疑惑，寻思着，白妈妈这老婆子好端端的红着眼眶做什么？又没人死了。
魏妈妈周到的向在场的林氏、沈月乔姐妹行了礼，便兴奋的道，“夫人，老奴幸不辱命。”
她这么说，便是说明她带回了有利于沈月乔的消息。
沈汀乔也为之一振，“此行可有什么斩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