牋牋盛兮被带到了西厢房，路过那群大夫和稳婆时，只听其中一人道：“刚刚于大夫进去看了，情况不妙啊！那稳婆到现在都没能将胎位正过来，这可怎么办？” “于大夫是保和堂的，难道他也没办法吗？” 那人摇头：“暂时还没有，总之该准备的都准备上了，到时候怕也只能……”那人朝天上指了指，其意味不言自明。 一众人听后纷纷叹气，心中皆忐忑。但为了能将人救下，能保住性命不惹怒那位知州大人，他们不得不继续竭尽脑汁想办法。 盛兮一路听着进入西厢房。西厢房空无一人，赵嬷嬷将其引进来后对她说：“盛大夫，您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小姐还指望着您呢！” 盛兮点点头，知道这位赵嬷嬷不过是客气话，她在赵嬷嬷转身之际忽然开口：“嬷嬷，聂小姐……可否有过病史？” “啊？这……” “嬷嬷现在告诉我，若是一会儿聂小姐需要，或许我能帮上忙也不一定。”盛兮说道。 赵嬷嬷抿抿唇，思索片刻方才开口：“我们小姐之前身体不是很好，但大的症状并没有，只因体弱会偶感风寒。不过怀孕后总是会感觉头痛、恶心、胸闷、心慌，有时候看不清东西。甚至，甚至偶尔会抽搐，尿也多泡沫……” 盛兮听后蹙眉，单凭赵嬷嬷说的这些，就能看出来这至少是妊娠期高血压，还伴有子痫。这么严重的病症，若是顺产…… 盛兮暗暗摇了摇头。 “盛大夫，老奴还有其他事情，就先走了。”赵嬷嬷道。 盛兮点头，目送赵嬷嬷离开。须臾，她站在门口向外看了一眼，见人人严阵以待，微微抿唇，盛兮决定还是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今夜，怕是个不眠夜。 凌晨四更之际，一道尖叫将盛兮从睡梦中惊醒，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匆忙脚步，听上去可谓人荒马乱。 盛兮从榻上坐起，抬眸看了眼外面的灯火通明，捏了捏眉心后便径直走了出去。 原本聚集在外面的大夫和稳婆，显然也是休息期间被惊醒，有人匆忙之际系错了衣裳。 盛兮刚一靠近，便听其中一个大夫急切问道：“怎么样了？怎么样了？这是发动了？” “是啊，是啊，太急了，谁能料到这会儿子发动！真是……那胎位还没正呢！”说话的是个稳婆，刚从里面出来，现在要去给聂知州汇报情况。 只是还没等她走出去，聂甄便带着妻子，以及女婿从外面匆匆赶了过来。 “如何？”聂甄冷声问道。 那稳婆被这道声音惊得抖了抖，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开口：“大人，情，情况不大好。小姐胎位一直没正，现在羊水破了……” “什么？”聂夫人闻言一声尖叫，捂着胸口就要倒下。聂甄眼疾手快扶住她，同时示意一旁的丫鬟赶紧过来。 “我儿，我儿……”聂夫人喘过一口气，攥紧聂甄的手当即哭出来，“老爷，怎么办？怎么办……” 她只有聂云霜这么一个女儿，若是没了，那她也不活了！聂甄没回答聂夫人，将人交给丫鬟后，便朝正堂走过去。 孟商紧接着一块，脸上写满了紧张。刚走至前堂停下，孟商便上前一步对对聂甄道：“父亲，儿想进去！” “不可啊！女子生产之地大阴大秽，不洁的！不洁的！”没等聂甄开口，旁边的稳婆便已经阻止。 “父亲……” “听稳婆的！”聂甄打断孟商的话，而恰此时，房间里传来聂云霜一声惨叫，随即里面就是一阵人仰马翻。 孟商忍不住想要冲进去，却被身旁小厮紧紧拉着。聂夫人踉跄着向前，差点扑倒在门槛儿上。 “怎么回事！”聂甄一张脸黑得像是抹了一层锅黑。 有稳婆和大夫一起慌慌张张跑出来，冲聂甄道：“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她，她抽了！” “该死！你们都是做什么的！还不赶紧救治！”聂甄一把上前拽住那大夫衣领，冲那人吼道，“你不是裕州最有名的大夫？为何还要如此慌张！你快给本官想办法！” 于大夫被勒得几乎要不能呼吸，憋着一张红脸回道：“大，大人，小的，小的已经尽力，尽力……” “嘭！”没等于大夫说完，他便被聂甄用力一甩，甩到了地上，对方猩红着眼睛瞪着他，“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将我儿保住！就算……就算不要那孩子，也要把我儿保住！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本官……定要你们全都陪葬！” “是！是！”于大夫慌得双腿都开始打颤，但还不得不往屋里钻。之前的意气风发早就没了，此刻只剩下惊慌心悸。 院子外，原本等在那里的十几个大夫见此忍不住纷纷向后缩。太可怕了，这知州大人太可怕了！强行招了他们来不说，还要他们陪葬！ 可女子生产本就是极其凶险之事，谁能保证其中不出意外？自古因为生孩子死掉的女人不知凡几，这知州不该不知，可他怎么敢，怎么敢呢！ 众人尽管心中畏惧又腹诽，却只能硬着头皮上。大夫们一个接一个进去，又一个接一个出来，稳婆们亦是如此。 可即便这么多人，也依旧改变不了聂云霜发病，危在旦夕，随时都会一尸两命的事实。 院子里屋子里乱成一锅粥，院子外房间内哭声遍地，好似已经昭示那个注定的结局。 聂夫人已经哭得不成人形，若非丫鬟仆妇搀扶，此刻只怕早已经瘫软在地上。 孟商双拳紧紧攥着，双眸猩红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只希望下个人出来能带来好消息。 可好消息没有，坏消息却接踵不断。 聂甄的唇角已然崩成一条线，似乎下一刻就能折断。他紧紧盯着房间门口，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酝酿着说不出的暗沉汹涌。 不成了吗？真的不成了吗？他的云霜，他的孙儿，他…… “大人。”忽然，一道不同于今夜那一道道颤抖，明显沉着冷静的声音在聂甄耳边倏然响起，令聂甄心神一震，“可否让民女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