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刺骨，冬天来了。
“刘东，你怎么了”姚小惠看刘东带着口罩没精打彩的样子，她有种说出来的恐惧。从李茉莉事件后，她越来越恐惧死亡。
小惠，不要离我太近，我发烧了。刘东的眼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恐惧，姚小惠忍不住向前，脚尖踢起一地的枯叶。
“咱赶紧去医院吧。”非典虽然过去了，但姚小惠心里还是很恐惧。
“小惠，我并没有非典病人的干咳症状，我只是发烧流涕。”刘东不想让姚小惠害怕。
“小惠，这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不要泄露出来，我没有时间生病，因为我爸和我妈都是被冤枉的，我一定要考上名牌大学想办法救他们，你懂我吗”
她懂但又似乎不太懂。
小惠扑过去抱着刘东的腰，小声说，“刘东我陪你，你不会有事的。”刘东僵了一下，很快又推开她消失在林中。
姚小惠车子骑得飞快，冬天天气寒冷她却出了一身的汗。她的书包里装的是吴在兰油炸焦酥的散子，还有姚根不知道要送给谁的腌猪肉。
“大妈，我来了。”房东大妈的房子离一高近，一些不愿意住宿舍的高中生就租住在这里。刘东给了房东一些饭钱，但她炒得菜跟猪食一样难吃，刘东虽然没说什么，但她放在窗台上的饭，几乎是原封不动的回来，有次她跟送录音的小惠说起了此事，小惠就担负起照顾刘东那货的胃的重责。
“刘东，掐饭了。”姚小惠捏着鼻子装房东大妈的声音。窗户打开，从里边伸出一只大大的手掌重重拍她一下。
刘东风卷残云一般吃完后，就对她伸出手，她把手放入刘东手掌心里傻笑着。
“傻丫头，谁要你的手东西呢”刘东嫌弃的甩开她的手。
姚小惠翻遍全身也没见着录音笔，她急得头顶直冒汗，听刘东说那只笔是他爸爸送的生日礼物，花了三千多大洋呢。
刘东笑呵呵的说：“好好找找，挻贵的，实在找不到就献身吧。”
姚小惠想起来她去厨房拿了东西回屋时，姚本业正在翻她的书包，看见她过来装作没事人一样。
姚小惠一阵风似的卷回姚家村，姚本业已不在家里。“爸，本业呢”姚小惠揪着刚进院的姚根急切的问。“你这丫头我正找你呢，听姚本业说你偷家里的猪肉养小白脸了，死丫头是不是真的”
姚小惠急上加急，“爸，你别说本业瞎说，他偷我借同学的三千块的录音笔，如果丢了，看你拿什么赔”
姚根拿起大扫帚，满院子撵着打姚小惠，“你个死丫头手贱拿人家那么贵的东西干嘛”
姚根跟姚小惠跟两只斗牛似的满村子找姚本业，在村东头小卖部屋里，找到了贴满脸纸条的他。
“姚根，你别听姚小惠瞎说，说我拿她东西拿出证据来姚本业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姚根如愿把姚本业送到重点初中，但底子差的他哪跟得上人家的进度，听不懂课的他跑出去赌博输了很多钱，那只录音笔，刚才被他以五百块的价格抵了赌债了。
姚根又是唬又是吓，姚本业又是赌咒又是发誓。天黑透了，姚根败下阵来灰溜溜的走了。姚小惠跟着回去，”爸，你给我钱把同学的录音笔先给赔了，我给你写欠条，过两年上班了还你。“
姚根心疼得如同八只猫在同时抓他的心，要出这个钱，还不如要他的命，“丫头你先别吭，说不定你同学就忘了。”
姚小惠看看天色已晚就拿着家里的破录音机，飞快的朝城里跑去。
姚根握着心脏难受了一晚上，心想，“跟钱比起来还是女儿更重要，明天把种在姚英家院子里的树据掉，拉到城里卖了吧。”
三天过去了，姚小惠那边没动静，姚根不放心偷偷来到城里，他先去马春芝家打听一番，马春芝说姚小惠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下课就往外跑，至于谁让姚小惠陪钱，她倒没听说。
姚根害怕姚小惠交了社会上的人，就杵在学校外观察。下课铃响了别人都往食堂跑，姚小惠提着那破录音机跟疯了似的从他身边掠过。
姚小惠气喘吁吁，跑到二楼使劲的敲着窗户，“刘东刘东，这是今天下午的录音，我怕耽误事就先送来了，我要赶紧回去了，等会还晚自习呢。”
窗户打开，刘东摆着酷酷的poss,“你这录音机录的是什么呀，光听见磁带转圈的声音。
“刘东，你迁就迁就吧，本业把你的录音笔给丢了，我给你打欠条等上班就还你。”
“我大舅子丢的我能怎么办，要不，你先亲我一下当利息吧。”刘东的发烧好了，但他喜欢姚小惠为他跑东跑西的样子。
姚根捂住了脸，”这闺女长大了，会跟男人打情骂俏了。“
刘东关刚想着会姚小惠，门又咚咚响起来。他呼拉打开窗户伸出脑袋。门口一个戴灰色干部帽身着绿色军大衣的老汉，脸上的表情仿佛要吃了他一般。
姚根嫌弃的看了眼小小的屋子，掸掸椅子上的灰，大摇大摆的坐下，”小子，这是你家还是你租的房子”
姚小惠刚走这老汉就来了，以刘东的聪明早就猜到了几分，“租的，叔叔。”
姚根看着那床心里一阵堵，“那小子那么色，会不会把闺女”他不敢想下去，但姚根从不办亏钱买卖，他想好了，要先让这小子拿钱赔了再把他丢局子里去，想从他姚根身上占便宜，门都没有。
“小子，我是姚小惠的爸，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姚根开门见山。
“叔叔，我和小惠现在是纯洁的关系，但我喜欢她是真的。”
姚根看刘东一脸菜色，有些嫌弃的撇撇嘴，“小兔崽子别给脸不要脸，说你是做啥的，怎么把我那品学兼优的闺女给带坏了”
姚根想把刘东揪起来，但刘东一站起来，姚根倒像是吊在他脖子上荡秋千一样滑稽。
戏得演足了，姚根一会就脸通红浑身颤抖，“你不上班不上学窝到这里来做龌蹉事，快找你家人来赔钱，赔的少了把你送局子里去。”
刘东被勒得难受，他一拨拉姚根就势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叫起来，头在水泥地上磕得砰砰响。
房东大妈回来，看见二楼几个租客探头探脑的，她噔噔蹬跑上楼，一眼看见姚根头上几个大包口吐沫子的样子。
姚小惠接到房东的电话急匆匆赶来时，自己的宝贝爸爸正躺在地上盘算能讹上多少钱。
姚小惠又羞又气，心想，“这事要是传到学校去，她还做人不做。”
姚根没想到女儿会来，躺在地上装死不说话。姚小惠拉着刘东，“刘东，咱们回学校吧，你房租不是还没付吗正好我爸有钱。”
姚根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吼叫，”胳膊往外拐的死丫头，快回来，有话好说。”
“小子，你是哪个乡的”姚根想先套出家在哪再去闹他家个鸡犬不宁人仰马翻
“叔叔，我家a市，因为这升学率高，所以来这里学习的”
”a市哪里的”
”小区，叔叔。”
小区住的都是高干们，姚根去姚英家时没事就在省城里转悠，对省城里的情况比妹妹妹夫都了解。
“你爸妈是干啥的”姚根看刘东虽然面有菜色，但气质和穿着确实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看姚根绷紧的脸柔和了起来，刘东也舒了口气，一一介绍了家里的情况。
桃根的屁股一点点从椅子上滑下来，脸也仿佛是秋天盛天的大菊花。
“这么说，刘老弟是办的主任，久仰久仰，改天有机会我一定登门拜访。小东，你这被子太薄了，改天让小惠给你拿来一床你姨新掸的棉花做的新里新表一式三新。”姚根拉着刘东的手，笑得很瘆人。
“叔叔，赔钱的事，我怎么给家里人说”刘东小声说。
“赔啥钱，咱将来都是一家人了，你跟小惠的事，我没意见，只是刘东”姚根的脸严肃起来，“你们现在还是，还是收敛一点注意一点影响，毕竟叔也是这里的红人，要是影响了我的声望”
”爸爸，你自行车放在外面该丢了。”姚小惠想撵姚根走。
还要啥自行车。姚根仿佛坐在刘主任的小轿车里，车窗外满是一张张谄媚的笑着，“妈的，老子就吊着你们，让你们平日里老欺侮老子来着。
姚本业正在吃饭，姚根一巴掌呼在宝贝儿子头上，“儿子啊，你姐找了个省城里大官的儿子，你的将来爸可不发愁啰。”
姚根躺在被窝里兴奋得直唱歌，吴在兰辗转着却睡不着。当年她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嫁给姚根，本来爹是想她能成为城里人，再好好帮帮没有本事的下力人哥哥。可姚根没能进城，而老实的哥哥也成了他搜刮欺侮的对象，哥嫂都是老实人吃了不少亏，爹心脏病突发那个白天姚根刚去大闹了一声，虽然不能说是姚根气死的，但也不能说没有一点关系。
吴在兰并不担心小惠，她虽然小但很有主张从不惹事非，但姚本业很像姚根的张扬自私，但却不像姚根那么能干，以后就是去a市又能做什么
新县除了牛兰和姚小惠会是谁找他，他环顾四周，看到校门外一个冻得流鼻涕的十来岁的孩子正盯着他看。
又过了一会，那孩子走过来，“刘东吗”
刘东犹豫着点点头。
那个尖嘴猴腮的孩子笑了，“你好，我是姚小惠的亲弟弟姚本业。”姚本业把亲字咬得很重，刘东心里不很舒服，“你来找我是”
“姐夫，我在咱县重点初中五中上三年级，你能借给我点生活费吗等我给爸要了就还你。”
“多少”刘东问。
“五一百块就行。”姚本业本来想要五十块，他看刘东那么爽快，就直接要了一百，心里骂道，“我姐姐吃了我家多少饭，这一百块钱还是少要了呢”
看见刘东从袄里掏出一沓百元大钞来，姚本业的小三角眼瞪着溜圆溜圆的。刘东放了一张在他手里，想了想，又给他一张，“本业，钱我可以给你，但我得给你姐说，因为你还没成年”
他没说完，姚本业就飞快的跑了，边跑还边回头喊，“谢谢姐夫，等将来我还你。”
不远处的小胡同里探出两个脑袋来，男的吹了下口哨，“这小子这么蠢笨，你说你这么个精人，怎么会看上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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