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诸天乱世枭雄免费阅读全文 > 057、烽火涂炭
    “什么,掘地设陷,引水淹兵的,不是你的人?”川阳守城被李慕乔拍案一掌给惊得跪倒在地。小小的守城府堂厅里挤满了人,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那个真不是小人做的!小的就是一个小小的守城,这川阳城原本也算不得兵家重地,本就防备空虚,朝廷都看不上眼,我哪有本事做那个啊!”守城的头都快磕着地了,凌迟嗤之以鼻,李慕乔眉头紧锁。

    “殿下,这守城说的,可能是真的。”窦春秋道,“我们的主力在坝陵,从坝陵来川阳,比殿下来迟了一步,我们昨晚到此地时,见城中士兵,捕快,衙役全部加在一起,也不过百十余人。他可能是真没这个本事。”

    “大人说的是,大人说的是,窦大人率军来我川阳,我川阳可是大开北门相迎,不敢动一兵一卒,我虽是一小小守城,但还是识时务的,早有心归顺,又怎敢动殿下的兵?”

    李慕乔不再说话,重重地坐在椅子上,仿佛要把椅子坐出一个窟窿来。

    窦春秋道,“殿下,这守城该如何处置?”

    李慕乔挥了挥手,似是非常疲倦,“就交给窦前辈来处置吧。”

    待人群散尽,李慕乔抬头发现凌迟还在,“你有话想说么?”

    “你相信窦春秋么?”凌迟问。

    “为何不相信?”

    “起兵这么重大的事,为何窦春秋会偏偏比我们迟了一步?花凉到川阳的距离和坝陵到川阳相差无几,我们都是日夜兼程,为何他偏偏在我们出了事之后才出现?这么短的时间,川阳城外大片掘地,沿江十里堤坝尽毁,这天下除了此刻鞭长莫及的朝廷,除了运筹帷幄的尚将军,还有谁?有这个能力?”

    “可他为什么要动自己的人?这些兵,可都是他花了银子养的。难道……尚青廉知道了我真的是李慕的儿子?”李慕乔眉头紧锁。

    凌迟一愣,迟疑了一会儿道,“你的意思是……我那日所见的那个神秘的黑袍人,就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李慕?”

    “你是个聪明人,难道不是早就猜到了么?”慕乔道。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凌迟突然又笑了,“为什么你这么信任我?难道你不怕我出卖你?我可是百鬼白夜杀的人!我跟着你可是因为我的主人。”

    “你我都是男人,我了解,你根本不是为了你的主人,你是为了花屠,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如果我不信任你,你就会溺死在那洪水里,同样的,如果你会出卖我,你就不会奋不顾身救我了。你和我,本是同样的人,难道不是么?”

    “我真的越来越欣赏你了,你除了不会功夫,其他都挺好的。”凌迟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笑。

    “我想尚青廉应该还不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你是第三个,目前为止,还没有第四个人知道。其实……如果照你那样说,你倒是还算漏了一个人。”慕乔笑道。

    “谁?”

    “我的父亲。”

    “李慕?”凌迟一脸不可思议。

    “你可不要小看了我的父亲,他可不是一个落魄卑微的无名小辈。天下盛传尚青廉窃了王族李慕的财富,一点不假,可他窃的,只是其中一部分,我父亲手下亦有一处财富地,养了一帮死士,虽远不及尚青廉,但如你所说的掘地毁堤的事,他是绝对有能力做的。不过,我父亲是断不会折我的兵的,他巴不得我手底下的人越来越多才好,毕竟,我现在做的事,是他一直都想做的。”

    “那么……能不能再问你个我一直想问的问题?”凌迟道。

    “什么?”

    “为什么你不会武功?如今天下尚武,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名门望族,多数是自小习武。那日在破庙,我看得出,你的父亲,是高手中的高手。”

    “因为我娘希望我做一个普通百姓,做一个书生。书生,本不就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么?我父亲从小就逼我学武,但我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想违背母亲的意愿,他每次逼我,我就故意把自己弄伤,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弄伤自己的习惯,也就更不会去学了,后来我父亲便放弃了。我父亲武功很高,如果我愿意学的话,花屠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这就是那时你弄伤了自己,她背着你跑了几条街的原因?”凌迟幽幽道。

    “这个……她也告诉你了?她和你,还真是无话不谈啊!”李慕乔似是有些愠气,这愠气里夹杂了几分莫名的娇羞,这娇羞让他微微红了脸。

    “无话不谈又怎样,谈的都是你,我原本也不是特别感兴趣。”凌迟白了慕乔一眼,“还是想想眼下该怎么办吧。”

    漫天烽火

    “我们刚过了坝陵,殿下要不要休息一下?”窦春秋不自然地扭了扭头,对着身后拽着他衣袂的与他同乘一匹马的李慕乔道。

    “窦大人的那匹马可是金贵些,不如我这匹糙实承重,要不,殿下还是和我同乘吧。”并肩同行的凌迟笑道。

    李慕乔不答话,眉头紧蹙,似乎还在想着什么。

    “我军有八万人左右,花凉的三万军几日内也会与我们会合,朝廷那边不过调来五万人,况且我军中有不少武艺高强的江湖侠士,此一战,殿下本不必如此忧心。”

    “我本就不懂兵家,不经战事,吃了亏的,怎可轻敌。更何况……水攻我军的人还没有找到。”李慕乔话音未落,探子来报,“朝廷军队驻扎在十里之外的秣陵。”

    “传令,就地扎营。窦前辈,有劳您先安排了。”李慕乔翻身下马,独自走到河边,看着水里自己的影子,沉默不语。

    “你不用太紧张,也不用怕得要死,你平时里待那些江湖兄弟不薄,他们定会护你,况且至少,还有我在你身边保你周全。”凌迟眼看着窦春秋转身走远,他默默走到了李慕乔身后道。李慕乔的手,已攥成了两个拳头,在风中微微颤抖,他的关节已攥得发白。

    “你不明白。你不是我,因为你的父亲不是李慕。我是怕了,我怕,我怕越来越多的人死在我手上,我现在觉得自己像一个千古罪人,有多少人推着我往前走,我却常常想要退缩。我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我而死,我的脚下,会踩过多少白骨,凌迟,你觉得,我是不是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该开始这场战争?”李慕乔转身,他眼里出现了根根血丝,望向凌迟的眼睛里居然全是柔弱和痛苦。

    “可你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这场战争原本不是你发起的,是尚青廉尚将军,直到现在,你都只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你要做的,是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免得在他功成之后,轻而易举地就把你除掉。”

    “像我这种矛盾又怯懦的人,花屠怎么会看上我的。”李慕乔强忍着身体的颤抖,苦笑道。

    “放心,如果我是她,我也会看上你的。”凌迟微微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李慕乔的肩膀。

    夜,异常安静,只有火把燃烧和风吹落叶的声音。李慕乔在军帐中辗转难眠,凌迟在帐外饮酒,明月高悬,他不敢醉,他也不能醉,但他望着明月心里想着的那个人,几乎能让他醉了。若夫相思无穷日,必做夜夜望月人。他心想,或许你们才是一类人,原本我嫉妒,我原以为和他并肩作战后,这嫉妒会浅一点,却没想到,现在我居然更加嫉妒了。

    酒越来越凉,夜越来越深,凌迟眼里的月亮越来越亮,直到月亮旁又出现无数个亮亮的东西,凌迟定睛一看,竟然是孔明灯,已经多年没有看到过这种东西,凌迟多少还是激动地站了起来。

    同样激动的还有守夜的士兵们,望着越来越多的孔明灯指指点点,兴奋不已。凌迟心里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一盏两盏或许是哪家公子小姐相思兴起而放,如此多盏就很反常了。

    凌迟回帐把李慕乔拉了出来,李慕乔呆呆望了几眼,大叫,“不好,快通知下去,即刻行军。”

    李慕乔话音刚落,只见几盏孔明灯已燃成一团火球掉在了一个军帐之上,军帐立时燃烧起来,风助火势,火势猛烈。其间有士兵被烧燃,李慕乔欲上前扑救,被凌迟一把拉住,“这么危险,你不要命了?!快跟我走!”

    守夜的士兵们见势头不对,又听得李慕乔的命令,便大声呼喊熟睡的士兵行军。不停有烧着的孔明灯往下落,军营中呼喊声,惨叫声不断,一片狼藉,乱作一团。

    风往身后吹,耳后全是叫喊声,李慕乔浑身已经僵硬冰冷,凌迟抓着缰绳的手也在颤抖,这场战争好像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窦前辈,我没有看到窦前辈,我们要回去救他!”仿佛是刚刚反应过来,慕乔突然伸手去抓凌迟的缰绳。马匹受惊,长身直立,眼看李慕乔已经跌下马来,凌迟闪身抱住了他,以自己的身体护住他,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方才停下,李慕乔毫发未伤,凌迟却跌得头晕目眩。

    李慕乔在转身的那一刻呆住了,夜色中,火仿佛烧红了半边天空。大片大片的土地变成红色,仿佛地狱,生灵涂炭,焦尸遍地。

    “风往南吹,风是往南吹的。”李慕乔喃喃了两句,忽然跌坐下来不停用拳头砸着大地,拳头上已经出了血。凌迟揉了揉自己受伤的筋骨,想拦却终究没有去拦他。

    李慕乔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于这场有预谋的大火,他也不知道,他自己这条命,换来的,到底是什么。他从未有一刻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该死之人。

    窦春秋死里逃生来到李慕乔身边时,李慕乔几乎要哭出来。那个老人,一贯威风凛凛,尽管面目已经给浓烟熏得有些发黑,眼睛也被熏得通红,但好在,他还活着,他的眼睛里,有悲伤,亦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