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百年戏精笔趣阁 > 二十四、隐逸到底归于如何
    下午罗青林收拾东西带着纪晚风开车离开定江,去了弥阳县。      弥阳县是徐金良亡故的地方,罗青林带她绕了山路来到弥阳县的水库。      下午四点多两个人把车子停在水库上游的度假村停车场,就徒步走下山。罗青林要带她去找徐金良河边找人搭建的钓鱼屋。      “他走了的时候是我发现的,本来是故意没告诉他就去找他叙旧,结果没想到看到屋子开着门,人躺在沙发上死了好多天,不太好看了已经。”他叹着气,两人继续走在盘山路上,“然后找人把他抬出来,先送到殡仪馆,然后才通知了家人。所以这个小屋到今天都没有外人来过。钥匙我这儿有一把。”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纪晚风拉着脸,她很多年前戒断了“怜悯”“爱慕”“恼怒”“忧虑”“嫉妒”等等这样的情感,人生来为这等事情烦扰不过七八十年,可是轮到她却遥遥无期。      “因为我记得里面有些咱俩都会感兴趣的东西。”他说,晚风侧脸看着他带着隐笑,又是一个把自己当小孩儿觉得卖个关子能博取关注的老男人,呵,她觉得对付这种人的唯一办法就是无视。      “你是耍我吗?!还闲心来放风?我要回去!”她停下脚步横眉冷对转身就要走。      罗青林赶紧伸手揽着她:“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而且我怎么可能扔你一个人在深山老林。”      她扯着嘴怪笑了一下,罗青林也觉得这话说的欠妥当,他忘了当初两人是怎么相遇的了。      路过一座过水桥,他们看着放羊的人慢悠悠赶着羊群,褐色的一朵朵羊只聚散着寻找地上开始枯黄的苜蓿,沿着河边喝水。      领头的老羊不断咩喝喝喝叫着,旁边的小羊就迎合着颤音在山野间回荡。      河水清凌凌地洗刷河岸,天气尚好,罗青林指着不远处靠着土坡用砖搭建的小房子。      “在这儿钓鱼?这样的河水不会有鱼。”纪晚风趟着河水就走进去,没顾忌鞋子和裤子,“水太急太浅,这人是没常识。”她凭经验说。      四五十年前大概能遇到有大鲵在浅滩,那时候一脚都能踩上一个,有人吃大鲵肉说肥美所以就疯狂地开始捕杀,杀到最后只能在珍惜动物馆才能看到。      石头太滑,她危险地晃悠一下,罗青林赶紧走过来扶着她:“脚不凉吗?你真是……”      真是什么?乱来?穿鞋淌水确实不是常人干的事儿,可他却没法教训这人,她原本就不是常人。      罗青林趁其不备把纪晚风抱起来,对方赶紧挣扎反抗:“放老子下来!”“别乱动,不然咱俩都要躺河里!”他说,自我感觉不比小伙子力道差心里暗搓搓高兴。      记得初次遇面的时候她就在山里流浪,光着的脚踩着满是荆棘的草丛,有生之年再见面不想让她在自己眼前受任何委屈。      虽然他爱鞋如命,脚上的进口鞋花了万把块钱,但也不及手臂上的女人珍贵。      两人来到小屋门前,看到简单的砖砌小屋如故,简单的茶色木门挂着徐金良出门用的皮具和雨衣,门口竖着用坏的几杆鱼竿、塑料桶、饵料盆子,还有锄头铁锹等等务农的东西,门上亮着一盏太阳能的长明灯。      罗青林轻轻叹了口气把长明灯关掉了:“你摸我右边口袋有把钥匙。”      “放我下来,你自己拿钥匙。”纪晚风冷冷地说,他只能放她下来觉得自己抱媳妇的瘾还没过够。      掏出钥匙扭动,小木门吱吱呀呀地斜斜地开了,门缝都没对齐,看来这屋子是徐金良自己搭的没错。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一切。      窗帘紧闭,透光进来是灰色的,灰色织布沙发,茶褐色地毯,自己打造的歪歪扭扭的栗色木头桌子已经发霉了一半,还有一套落灰的茶具,两只水杯里面有干茶叶,茶桌旁边地上扔着一卷灰色的毛毯。      屋子一角有个简单的书桌,上面有一台电脑,除此之外就是满墙壁的挂画和照片。      浓重的尘土味儿和霉味儿让他们俩接连咳嗽。      纪晚风扫了一眼屋内,觉得奇怪的是,桌子上两只盛过茶水的杯子,玄关处还有两双拖鞋。      另一个屋子角落有个简易土灶台,支开的桌子上放着菜板和一些干巴的蒜瓣和姜片,但没有别的蔬菜,也有两只碗和一些成对的筷子勺子,里屋还有一层就是个极小的带炕床的卧室,床上有两幅枕头。      她对此没言声。      “这里,除了我以外,他应该没有邀请任何人来过。”罗青林的语气仿佛是某个偏远国度国王的谋士,国王过世后留下了只有谋士才知道的秘密。      “徐家任何人都没来过吗?”她问。她看到电脑桌下有几幅皮质厚护膝,很奇怪,有两幅已经磨破了。      “这是秘密其一,徐金良对妻子并不钟情,对儿子也只是认作自己的接班人。他告老后来这儿就是为了重拾一些东西。”他说,看着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照片,带着年代的味道。      黑白的相片多数都是一群农村小伙互相搭着肩膀抽烟,还有村民的合照,后来有了彩色胶卷相机就有许多风景照片,多数都和他的生平地产业绩毫无瓜葛。      有些老照片下还写着照相时发生的事和相片中已经亡故的人,甚至还有装裱的信件,零碎的纸片粮票。      罗青林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看,这两个人是我们那时候。他家原来在定江二环内,我考上城里的好中学我们才认识的,后来他就老来红岗村住我们家。”      照片上的两个人都在村里宣传栏帮忙上画宣传画,大概身后有人叫他们回头,二人便都无意间回头看着照相的人齐齐露出微笑。      “一个人,如果曾经伤的过重,会想尽办法利用余生来治愈自己,到老了就更为疯狂。他来这儿之前和思远他们大吵一架,一去不返,他们也铁了心没来看望过。”      “为什么。”她不明白人究竟为了执着而能如何执着。      “可能因为它。”他指着一张装裱好的一张纸,被用宽胶带小心翼翼贴在相框内,圆珠笔字迹因年久而殷开在胶面,但那只是几行幼稚的笔迹写下的杨辉三角算法。她愣愣地看着。      “金良说这里像记忆里的红岗村,眼前的河像村民每天洗衣做饭的那条河,他就在这儿等,说不定那被我抢走的姑娘就能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好继续当她的老师。”罗青林轻轻地说,扭头看着晚风。      她盯着那裱起来的纸片:“我大概有些印象。跟你要好的那个男青年,学建筑的,我问过他一些几何学的东西,他愿意教我。”      “你在红岗村待的半年,村里的小年轻可没少为了你打架。”罗青林幽幽地说,“那时候觉得你好看,放到现在的审美依然觉得好看。你难道会变脸吗?还是胡仙?瞧你害人真是不浅。”他伸手摸她头顶被一巴掌拍回来:“要怪就怪你当初非要拉我走。”      那年山林里看到那脏兮兮的小姑娘突然蹿出来又跑掉,他一开始以为是走失的疯子吓得不轻,但依稀可见那明眸闪烁白皙起伏的侧颜可谓惊鸿一瞥。      瘦弱的身影稳健穿梭在密林,而后消失,原本他独自上山的是来山上找药材,可罗青林偏偏对那身影着魔了跟过去。      直到看到姑娘家利索除去脏兮兮的外衣(那长棉袍外衣已经辨不出颜色,黑嗤嗤的对襟儿领里面哗啦啦掉破棉絮)赤条条裸身在山涧水潭。      碧油油的槐木叶子零零星星透着些光洁白皙,影影绰绰中那人转身回头看到罗青林愣着了,却毫无避讳自己一丝不挂……      罗青林脑子里爆炸了颗原子弹一样被轰傻了。      他也是真傻了,竟然跑出来出来捂着眼睛把自己外套脱了摆在石头上,也顾不上自己唐突的出场就说:“穿我的衣服吧……这位女同志,你是不是家境况不好……要是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跟我说……我爸是村长,能帮你申请补贴……”      纪晚风看着照片墙来回踱步:“也没什么稀奇的,看完了我们就走吧。”      “没什么稀奇?”罗青林皱着眉头摇摇头,“这个屋子还有些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