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岳闻言后一愣，但紧接着便是沉思起来。
“你的意思是，乔老四运送回国的东西，就是耐药菌株的病原体？”
杨志平答道：“不敢说绝对，但百分之八十可能是有的。”
凌岳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在细细想了一番后，随即怀疑地看了杨志平一眼：“如果那伙神秘人让乔老四运送的真是病原体的话，那么乔老四一定很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这么隐秘的消息，你又是从哪儿得知的呢？”
杨志平充满深意地笑了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光是我这边被乔老四安插了钉子，乔老四那边也同样有我的人，况且与那些更伤天害理的事情比起来，运送一点不起眼的小玩意，在乔老四那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最高机密的事情。”
“好吧，那这么说来的话，我要想弄清那批病原体的来源，还得去找乔老四问一遍才行了，没错吧？”凌岳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地道。
“是这样没错的，不过我可得事先提醒你一句，乔老四可不是一般人，他能混到现在这个层次，自然是有着他的本事的，所以你要是想去找他，可得事先准备准备，别有命去没命回可就不好了。”杨志平说道。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然有我的把握。”
笑了笑后，凌岳当即转移开话题。
“说说你吧，既然你没有故意撒谎给出假情报，那你为什么还要逃？你应该很清楚，如果光只是走私的话，顶多也就在里面蹲个十年八年就出来了，可抗捕逃捕，那可就是罪加一等了啊！”
对于杨志平的动机问题，凌岳其实一直到现在都没太想明白。
就像杨志平自己说的那样，乔老四一直想找机会动手干掉，只是一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和机会罢了。
但现在杨志平出卖了乔老四，等于是送了一个最好的借口，让乔老四可以正大光明地除掉眼中刺。
另外最重要的是，不管杨志平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这一逃跑，余太葛那边肯定会认为袁奋的死就是杨志平造成的。
所以杨志平现在可谓是同时被黑白两道所不容，而以杨志平的智商，会干出这种置自己于必死绝境的事情来吗？
杨志平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凌岳的问题，而是目光深沉地望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后，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我记得我刚才说过，我是带着一批兄弟出来单干的，而我这一倒，不光乔老四不会放过他们，余太葛现在更是不可能会放过他们…所以我必须得赶在余太葛冲他们动手之前，给我的兄弟们安排好后路！”
“杨志平，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挨打要立正，错了就要认…任何人做错了事，都要付出所相应的代价，你不例外，我不例外，至于你的那帮兄弟，同样也不例外！”凌岳皱眉说道。
他不是一个喜欢凡事都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别人的圣母婊，更不是一个喜欢充当正义使者的伟大人物，可不管怎么说，身为一个人最起码的正确三观，凌岳还是有的。
如果人人都像杨志平这样，明明犯了法还要想方设法地去逃避责任，那还要法律做什么，又要警察做什么？
“凌大夫，我也不怕实话跟你说，这些年我跟着乔老四，丧良心的事情我干了确实有不少，所以落得今日这个下场，我可以说是罪有应得，谁也怪罪不了。”
满脸苦涩地说了句后，杨志平当即话锋一转，红着双眼道。
“可我那帮兄弟们都是情有可原的啊，他们大多都是从山里跑到这里来讨生活的孩子，不懂法，也没人给他们说什么事是犯法，什么事是不犯法的，他们只是想跟着我多赚点钱，没什么坏心眼的，可一旦因为这次的事情被判进去了，那他们这一辈子可就全完了啊！”
凌岳闻言不禁沉默了。
毕竟社会的现实就摆在这儿，华夏的重复犯罪率为什么会这么高，为什么有很多犯人明明在经过改造之后已经有悔过之心，甚至还有不少人因为表现良好争取到了多次减刑的机会，可他们在出来以后依旧是走上了犯罪的这条不归路呢？
凌岳觉得，那不光光是因为这些人自身能力不够，又与社会严重脱节的种种外因，更主要的，还是因为他们身上永远带着一个脱除不掉的犯人身份。
而有案底在身，就意味着他们除非是有天大的机遇，不然很难得到一份正经的工作，而没有工作，就填不饱肚子养不活家人——连饭都快吃不起了，还有谁会去在乎犯法不犯法的问题吗？
另外，对于这类人，还有一个不成定论的定论就是，往往学历越低、家境越贫寒的犯人，在重新进入社会之后的重复犯罪几率就越高。
所以基于这种情况，凌岳也是人生当中第一次产生了动摇，但紧接着便是更加认真地说了一句。
“杨志平，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你在的时候，固然可以以一个大哥的身份替你的兄弟们遮风挡雨，可你挡得了一次，还能挡十次百次？所以…杨志平，你还是带着你的那帮兄弟去自首吧，他们只是从犯，只要在里面诚心悔过，很快就能放出来的。”
“不行！”杨志平几乎是想也不想地便一口回绝道。“你没听懂我刚才的话吗，他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一旦身上留下污点，那他们接下来的一辈子就全完了，所以他们不能跟我一块进去，绝对不能！”
凌岳紧紧盯着杨志平的眼睛：“如果我告诉你，只要他们诚心悔过，我就愿意给他们提供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呢？”
杨志平闻言不禁浑身一震：“你…你说的是真的？你真能保证在我那帮兄弟出来以后给他们一份正当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