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抱着,不如说是神秘人单手夹着江南更为贴切。
直到走出仓库的那一刻,神秘人才松开盖着江南双眼的手,改为双手横抱着她的姿势。
然而手放下的那一瞬间,温热的液体却正正掉落在他手背上。
“哥……”
江南松开紧咬着的下唇,忍着口中弥漫的血腥味,哑着嗓子出声。
在江南开口的一瞬间,神秘人身体瞬间僵住。
半分再动弹不得。
江南双手抵在他胸口,颤抖着,轻轻地抬起,缓缓抬到了神秘人脸前。
神秘人身子僵直的更严重了些,下意识的想要躲闪,却在触及江南含泪的眸子时,态度倏然软了下去。
任由江南伸手摘下了他的帽子。
浓黑的发露了出来,仍旧是熟悉的发型。s11();
神秘人——不,是江言,目光略微躲闪了几分。
预料之中一般,江南没有多说,只是眼泪落的更厉害了些,颤抖着指尖,又摘下了江言的口罩。
那张熟悉到刻在骨子里的脸,终于露了出来。
是她曾经最亲近的人,也是她一直以来最恨的人。
恨到,恨不得将他抽筋剥骨,挫骨扬灰。
可是这一刻,江南却只想哭,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黑色的口罩,在江南手中被攥的变了形,正如江南那颗心。
神秘人……怎么会是江言?
今天前来救她的人,又怎么会是江言?
想起刚刚在房间内,江言那双眸底弥漫着的温柔,江南就觉着有些可笑。
太不真实。
江言永远不会对她温柔,他只会一次又一次的强迫她,逼着她去做各种下贱至极的事情。
为了他的权和钱,江南只是他毫无感情的利用工具,所以才会挟着她母亲的骨灰,一次次的威逼利诱,戳她的痛处与软肋。
这样的人,他怎么配当她哥哥?!
冷静下来后,江南擦了擦眼角,伸手去推江言的胸膛。
“放我下来。”
江言没有应声,更没动弹。
良久,江南听见头顶传来一道轻叹,随即,江言略微俯身将她放了下来。
莫名地,温柔的动作给了江南一种错觉。
一种自己被他捧在掌心里,温柔的呵护着的错觉。
双脚触到地面的那一刻,江南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嗤笑一声。
可笑。
这世上人都死光了,也轮不到江言对她呵护。
这个人,永远都只会带给她无边的黑暗,以及永无休止的折磨。
冷静下来。
江南抬眼他,嘴角扯起几分冷笑,“你杀人了。”
眸底,是深不见底的恨意,夹杂着抓到他痛处的快意。
江言将她一切反应尽收眼底,沉默了两秒,随即挑了挑眉梢,又恢复到了以往那个带着几分痞气,冷血冷情的江言。
歪了歪头,江言抱着双臂,垂眸来她。“对,就是我杀的,怎么样?”
江南着他,半点不肯退让,“杀人偿命。”
“是么。”
江言唇角向一侧挑起几分,起来满不在乎,甚至直接掏出了口袋里那把手枪,绕在指上转了转,“那你来,杀了我。”
说着,江言手一抬,黑色手枪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直地落入了江南怀中。
怀中一沉。
江南的心,更是瞬间沉了下去。
紧紧抱着怀中的手枪,江南的手难以自持的抖着。
这是一把真枪。
就在几分钟前,它还凌厉的夺去了房间内的几条性命。
此时此刻,站在这个杳无人烟的小院里,江南紧紧握着手中的枪,一言不发。
眉间蹙起的,满满都是愁绪。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枪身……随即缓缓抬起,黑黝黝的枪洞对准了江言的脑袋。
被人拿枪指着,江言却丝毫不见惧意。反倒是将歪着的头缓缓板正,眸色平静的着江南,“开枪。”
语调平静的激不起半分波澜。s11();
江南紧握着枪柄,指尖颤抖的厉害。明明……心里恨极了面前这个人,如果不是他,根本没有后来的万丈深渊,一切苦难都没有了根源。
可是,还是下不去手。
江南终于动了,没有枪声响起,反倒是沉闷的一道声音。
黑色的手枪被她扔在了地面上。
好在,没有擦枪走火。
平静下来后,江南一边冷眼着江言,一边掏出手机来,播出了报警电话。
“我不杀你,我要亲眼着你被警察抓走。”
号码拨通,江南按了免提,一瞬不瞬的着江言,眉眼冷清,语调更是冰冷的毫无感情。
江言没有说话,仍旧静静的着她,那双浅褐色的眸子略微眯起了几分,眸底神色复杂到让她有些不真切。
“滴——”
电话拨通了。
江南握着手机的指尖,忍不住收紧了些,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抬眼去江言,有些紧张,也有些……心底莫名升起的不忍,即便江言曾对她做过那么多让她恨之入骨的事情,但真的要亲手将自己的哥哥送去监狱……
江南还是有些不忍。
因为她心里清楚,江言手上的人命,不止是那么一两条。
如果被警察调查出来,抓走,等待他的只有死刑亦或是无期。
然而,现实并没有给她那么多时间去犹豫,电话很快被接通,陌生的女警员声音传了过来。
江南没有急着应声,咬紧了下唇,却仍旧止不住唇瓣的颤抖。
“喂?请问有人在听吗?”
久久得不到应声,电话中响起了女警员疑惑的催促声。
江南张了张嘴,却好像瞬间失声了一般,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不该是这样的啊。
江南眼底闪过几分懊恼,恨自己的心软,更恨自己的优柔寡断。
只要现在开口,江言就会被抓起来,等待他的最少也是无期徒刑,那么,她之前受的那些苦,那些委屈就都能得以报仇了。
江言始终静静站着,仔细打量着江南每一寸神色变化。
到了此刻,忽然轻笑一声,笑的云淡风轻,上前一步开了口,“警察同志,我自……”
最后一个“首”字还没吐出半个音节,电话便被江南掐断了。
屏幕一片漆黑。
江南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单手捂着胸口,像是刚刚做了一个什么重大决定般。
这次,反倒是江言怔住了。
江言上前一步,停在了江南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
头顶太阳的光线,在她身上遮出了一片阴影。
“为什么?”
江言低头她,抬手摘下了耳机,声音也恢复了正常,浅褐色的眸子里闪着微弱的光。
“你刚刚……明明可以报警把我抓走的,你不是一向恨我么?”
江言轻声的问,目光落在江南身上,脸上,轻的几乎捕捉不到痕迹。
江南也抬眼他,这个男人,和自己身体里流着一半相同的血脉,曾是母亲去世后,这个世上最疼她爱她的人。
后来,也变成了她世界里的恶魔,成了她所有苦难的根源。
顿了顿,江南忽然扯起唇角,带着几分冷笑。
“我恨,当然恨你。”
抬眼,小鹿般的眸子此刻染了些水迹,向江言的目光的确是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恨意。
“江言,我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s11();
江南说话时,牙齿都上下轻轻咬着,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番话,江言静静地听着,垂了垂目光。
她是真的恨极了他。
江南将手机揣回兜里,神色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冷漠,不动声色的转过头去,“我刚刚没直接报警,是因为你今天救了我,这几条人命也算和我有关,真的现在报警抓你,我怕自己问心有愧。”
顿了顿,江南又抬了眼去,目光和他对视,“但是,之前你在宴厅里杀的那几个人,我回去以后会慢慢调查,再让我查到什么证据,我不会再手软。”
江南低声说着,声色冷戾。
她以为,江言会恼羞成怒,最起码也会愤怒的说她现在恩将仇报。
然而并没有。
江言却只是轻轻笑着,面上笑意温和,眼底一丁点的怒意都没有,丝毫不像是之前那个百般逼迫她的魔鬼。
反倒是……
像极了那个记忆中温柔又宠爱她的哥哥。
江南的心,无端地软了几分。
回过神来,却又再度掩藏起了那份心软,江南冷着目光他。
还没开口,江言的大掌便轻轻抬了过来,落在她发顶,轻轻揉了揉。
动作温和。
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一般,动作很轻,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江言轻笑,“我的南南长大了。”
一句话,江南鼻尖瞬间酸了。
几乎是僵硬着身子,江南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江言揉着她头发的手。
江言的指尖,顿在了半空中,僵直了许久,才有些尴尬的一根根收了手指。
随即垂下了手臂。
江南却是一退再退,直直推开了江言面前,转身向外走去。
折腾了这么久,药效早就散了。
可江南还是觉着一阵无力,浑身上下,就连心底里都充满了无力感。
走到陌生的院门口,江南忽然顿住了脚步,没有回头,低哑着嗓子开口。
“江言,我说到做到,回去以后我会调查上次的事情,查到证据,我不会再手软。”
“我会,亲手报仇。”
身后没有应答声,江南身形顿了几秒,便大步的离开了。
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再一眼。
而空荡荡的院内,江言静静站着,始终挺直的肩头也垮了下来,浅褐色的眸子垂在地面上,眸底盛满了星星点点的难过。
低沉的气息,几乎将这个高大冷戾的男人笼罩的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