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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章

    天色还早,下了排查京城侯府的命令后,高煦便踱步回了后殿。

    内屋燃起了烛火,纪婉青已经起了,刚梳洗妥当,换了一身浅碧色家常衫裙。

    高煦加快脚步进了屋,“青儿,怎么不多睡会,天还没亮。”

    “我不困呢。”

    前几日一直卧榻,无事可做只能睡,昨夜也歇得早,他在时还好些,一人独眠,她毫无睡意,干脆就起了。

    高煦端详妻子,见她面色红润,精神饱满,放心点了点头。

    梨花正捧了首饰匣子过来,他垂目选了一支白玉钗,给妻子簪上。她在屋里不喜欢繁复,这他是知道的。

    纪婉青颇有兴致,就着铜镜端详一番,她颜色极好,一只白玉钗斜插在乌黑的云鬓上,正好与如冰玉般的肌肤相映衬。

    高煦眼光不错,她竖起大拇指。他含笑,与她携手到软塌坐下。

    “殿下,可是那二爷有了消息?”

    若是其他情况,纪婉青是很有分寸的,不会主动过问。只不过,这二爷与她有关。

    高煦下令围剿二爷所在庄子,这个她清楚,一听到京城来的消息,便直觉是这事。

    “是的,方才传信,确实是那二爷之事。”

    此事从开始到现在,妻子一直参与其中,高煦亦从未有隐瞒想法。她悬着心,眼巴巴地看着,他轻叹:“只不过,那人却已成功逃脱。”

    密信匣子,高煦也一并带过来,此刻取出递过去,并将林阳禀报的详细情况叙说一遍。

    “孤以为,这与临江侯府脱不了干系。”他向来敏锐,很多时候单凭直觉,便能指引方向。

    “只是,纪家却没有二房。”这关键之处断了线,他剑眉微蹙。

    纪婉青的叔父倒是行二,靖北侯府也是侯府,还恰好是纪后一党。可惜那等蠢货,不说开拓进取,即便连父兄打下了大好基础的侯府都守不住,其他不必再说。

    高煦知道妻子与叔父不和,索性没有提他,只温声安慰道:“此行也不是没有收获,京城侯府不算多,仔细排查一番,必然能发现这通行令牌是哪家的。”

    只能这样了,对于东宫麾下暗探能力,纪婉青是不存疑的,这想必是最好结果了。

    “嗯,我知道的。”

    纪婉青看罢密信,又打开匣子,取出小半个木牌端详片刻,不得其法,便将放回匣子里,扣上递回给高煦。

    为父兄复仇要紧,但腹中骨肉同样重要,现在可激动不得,她深深吁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情绪保持平和。

    妻子懂事明理得让人心尖泛疼,高煦怜惜万分,轻拥她安抚片刻,温声说:“我们先用膳。”

    “好。”

    纪婉青打起精神,笑了笑,就着他的搀扶下了榻。

    只不过,她刚站起,脑海中却灵光一闪,呼吸一紧,脱口而出,“不,临江侯府是有二爷的。”

    高煦闻言,眸中锐光一闪,“青儿,此话当真?”

    说话时,他不忘小心搀扶妻子,二人重新坐回软塌之上。

    “对!”

    纪婉青呼吸急促起来,她仰脸,紧紧攒着高煦大手,“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听爹娘说过,临江侯府确实有位二爷。”

    她约摸两三岁时,曾听爹娘讨论过这个话题,若她是寻常孩童,恐怕已全无记忆。

    好在她不是,纪婉青虽享受童年,但却有成人思维,偶尔听过得只言片语,也完全能理解。

    现在的临江侯纪宗文,确实有个同胞弟弟,比他小了十多岁,弟弟出生时,他还是世子。

    当时老侯爷夫妻已年过四旬,居然能再得一嫡子,当然大喜。只可惜这幼子高龄产下,身体非常虚弱。

    会吃奶时就吃药,猫崽一般捧着护着养到三四岁,不间断寻医问药。当时的侯夫人余氏操碎了心,也不见起色,幼子反大病小病不断,气息奄奄。

    “这孩子,不是没了吗?”

    高煦一直凝神静听,见妻子停顿歇了歇,他递上一盏温水。

    作为唯一与东宫抗衡的势力,纪皇后一党主要成员的情况,他当然详细了解过,临江侯府尤为甚也。

    可以说,林阳曾把纪家上下几代主子,以及一干姻亲,都认真扒拉了一遍,造册呈于主子案前。

    这位嫡幼子,也在名册中,高煦记忆力极佳,对方病弱长到四岁,病重早夭。

    林阳的能力,以及办事态度,都是极拔尖的,不可能有假。

    只是妻子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说起,这当中必有蹊跷。难道当年之事,另有隐情?

    高煦敏锐,果然,纪婉青茶盏未放下,便立即接过话头,“不,当年那嫡幼子并未去世。”

    十几年前,那嫡幼子确实状况不断,病弱非常,让母亲余氏呕心沥血。然而,这还是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屋漏又逢连夜雨,在余氏焦头烂额这关口,她的夫君临江侯却倒下了。

    很突兀,倒下后昏迷不醒,京城大夫看不出病因,连求了太医也如此。躺了大半个月,气息一日比一日弱,眼看就撑不住了。

    侯爷是府里的顶梁柱,整个临江侯府惶恐不安。

    这时候,有人提说,侯爷膝下那嫡幼子与父亲八字相冲,方会如此。

    这其实是个实话,那幼子出生时辰,确实是与侯爷冲了。只是余氏却不认为夫君突病,乃小儿子之故,她当即狠狠呵斥对方。

    只不过,余氏不信,却有人信了。这人正是余氏婆母,当时还健在的老太君。

    老太君大半辈子笃信此道,嫡幼孙与独子八字冲了,她本已极不喜,一听这话就坐不住了,立即托人询问了一高人。

    这高人不是庸碌之辈,确实是有本事的。他直言,父子八字完全相冲,二少爷年纪小受不住,几年来才会病骨支离;至于侯爷壮年则好些,不过也小病不断。

    高人说,今年适逢侯爷本命年,如今又恰好天干地支与二人有大冲,几者夹击,父子必有一亡。

    当时情形,显然这个被冲亡的人,就是身为父亲的侯爷了。

    老太君深信不疑,她不可能为了一个病弱的幼孙,舍弃顶梁柱唯一儿子。

    这条救命稻草,马上便捡起来了。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心肝肉般的小儿子,余氏无法割舍。在这种关键时刻,她忽想起父亲在世时的一个忘年交。

    这是京郊灵隐寺中的一高僧,听说已有一百多岁,精通佛法,或有解法。

    余氏连夜带着小儿子去了。

    须发银白的大师肯定了相冲之说,余氏绝望,不过大师慈悲,且修为更加高深,他提出一种权宜解法。

    若要侯爷无恙,临江侯府家这个嫡幼子,是必须亡故的。然而,却能折中一下,使出一种替身解法。

    选一名同龄将要病亡的男童,大师给一道黄符,再压住二少爷的八字,夭折出殡下葬,族谱名字勾去出,全程一丝不差。

    这种欺上瞒下的秘法,关键在于二少爷这身份,必须随葬礼一同死去。若不然,将会有大反噬。

    换而言之,二少爷除了一条小命以外,其余的都归了替身所有。世人眼中的他已死,日后他不能归家归宗,不能姓纪,只得隐姓埋名生存。

    没有其他办法,能抱住小命也是好的。也是二少爷命不该绝,当时有灾情,京郊聚集了不少病弱灾民,次日替身便找到了。用可救活孩童当替身,大师是不干的。

    于是,二少爷便病逝了。

    虽是早夭,但白事办得很不小,亲朋故交都来了,孩子小身子弱,从不出门见人,大伙儿没见过面,也没察觉不妥。

    一个孩童早夭,当初也就惋惜一番,二十几年过后,更是无迹可寻。

    只不过,奇迹的是,二少爷刚下葬,他的父亲便转醒了,恢复正常,身体健康再无小病。

    那个秘法需秘而不宣,因此即便是临江侯府的主子们,也仅是当家的几个知道罢了,地位不够的,同样蒙在鼓里。

    只不过,当时纪宗庆还在世,侯爷正是他亲伯父,两家还未疏离,他敏锐,影影绰绰知道一些。

    他在临江侯府还有不少眼线,刚好其中一个混成余氏院里的二等丫鬟。余氏位于事件旋涡中心,底下人或多或少参与到此事中来,刺探整理一番后,基本可以还原真相了。

    只不过,当时纪宗庆的关注点在伯父身上,一个四岁小儿,并不引人注目,侯爷醒了,这事便被搁下了。

    直到十年后,伯母余氏去世了,他想起那个无法吊唁母亲的二少爷,才与妻子感慨了一番。

    纪婉青当时才两岁,父母以为她听不懂,其实并不是,她懂了不过没放在心上。

    事情抛在脑后已多年,虽尘封已久,但一朝遭遇刺激,她灵光一闪便记起来了。

    “殿下,所谓二爷,应是这位早夭的二少爷。”纪婉青握住高煦的手,目光灼灼。

    这个发现相当重大,高煦颔首赞同,快速将消息过了一遍,随即他询问:“青儿,你父亲是否还有过此人出府后的消息?”

    二少爷详情,到了四岁便戛然而止,他藏身何处,二十余年来经历如何,若有蛛丝马迹,将更有利于判断敌情。

    “这人年已三旬,如今是否出仕?从文从武?”

    二少爷亲爹是老临江侯,虽父子不能相认,但适当扶持一把还是可以的,若他争气,该已混得很不错。

    这么一来,他便完全具备了与临江侯府勾连,并参与幕后策划松堡一役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