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推着自行车走出树林子，牛兰站在小石桥的桥墩前，看见二人远远走过来。她翻着栏杆就要往下跳。
姚小惠心里暗骂，“笨丫头，我们离这么远怎么来救你，看你这戏怎么演”
牛兰翻了半天也没翻过去，看两个人晃悠悠过去，她就骑在桥墩上，嚎哭起来。
郭梅子，李昕打闹着回到宿舍，发现牛兰的大箱子小箱子不见了，她的床铺上坐着一个正在描眉的女孩子。三人认出来她是县里有最有名的黑帮孤芳帮主赖三的小情人，是靠社会关系硬塞进来的主，怎么她调来这屋来了
三个人灰溜溜的爬到自己的铺上，小妖精描完眉说：“我是你们的新室友李茉莉，宿管老师嫌你们这屋风气不正，特地把我换来正正邪气。”
李昕躲背窝里偷偷吐吐舌头：”妈呀，靠你来正风气，这风气得歪到哪去了”
又是周末，在学校那个大牢笼圈了五六天了，郭梅子跑出校门，如同撒欢的野羊一般马尾辫子一甩一甩的，她在冬日残淡的阳光下，欣赏自己苗条的身影。
“梅子。”街中心，听到有人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叫她的名字。郭梅子回过头一看又惊又喜，那个比元斌还要帅的男孩子，正抿着嘴冲她乐。
“你叫我有事”郭梅子脸红心跳，她平时跟男孩子打闹惯了，但今天却特别的紧张。
“我本来约了人看电影，可惜他家临时有急事，你陪我去看可好我正好有两句话想要对你说。”刘东说话很慢，仿佛要郭梅子慢慢消化。
“呼，吸，呼，吸。”郭梅子偷偷给呼吸打着拍子，跟在刘东身后进了电影院。
电影院里，紫霞仙子躺在变成猴形的至尊宝身边，“我的心上人是个盖世英雄，有天，他会踏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郭梅子鼻子一抽一抽的，刘东递过来一包纸，郭梅子抽出一张来，上面有淡淡的香气。
乌柒八黑的电影院里，刘东俯过身子来，嘴里有好闻的薄荷味道，“梅子，我好像有些喜欢你。”
郭梅子把手里的纸揉成一个团，又搓成了一个长条，反反复复的。
电影里漫天的黄沙，至尊宝回过头，看了眼城墙上的紫霞仙子和那个西洋武士，一回头，追唐僧去了。
刘东载着郭梅子，满城的转着。街上灯红酒绿霓虹闪烁，郭梅子突然想起来，她今天晚上和李昕约好一起庆贺摆平牛兰的事。
“刘东，我有约了，咱们改天再见吧。”郭梅子不情愿的说。刘东很幽默，跟他在一起比跟李昕在一起舒服多了。
“是李昕吗”刘东思索着，眼神里的霓虹灯闪烁不定。
郭梅子很不是滋味，李听喜欢刘东喜欢得要命，但刘东心里有没有李昕，她真不好肯定。
“刘东，你喜欢李昕吗”郭梅子下定决心，如果刘东喜欢李昕，那她就退出成全，如果刘东不喜欢李昕，那自己也没必要委屈自个。
“丫头，我的心很小很小，只能装下你一个人。”刘东装作很心痛的样子，逗得郭梅子哈哈大笑起来。
郭梅子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环上了刘东的腰。刘东的背很有力腰很瘦，随着腿蹬轮子的动作，腰间的肌肉一鼓一鼓的。
芳草园k歌房，李昕坐在包房里，一首接一首声情并茂的唱着。为了感谢郭梅子，她给妈撒了谎要了一些钱包下这间房。郭梅子让牛兰在全校师生面前抬不起头来，按郭梅子的话说，“该，谁让她贱来着，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李昕荒腔走板的唱着，刘东那帅气的脸庞又浮现在眼前。
门推开，李昕笑着回过头，“梅子，来”她的嗓子眼仿佛卡着个鸡蛋，郭梅子手里挽着的，不是她势在必得的刘东
头顶的霓虹灯旋转着，转到李昕头晕。他们俩个，是那种关系了
郭梅子拉着刘东坐在沙发上，“李昕，我知道你也喜欢刘东，可那是你的单相思，跟我和刘东不一样。不过放心，以后我跟刘东要是成了，我不会忘记咱们的姐妹情深，但你得答应我不要再念着刘东。”
“等等，梅子你是不被人灌药了，你是不是神精错乱了“李昕觉得心头被人狠狠捅了一刀，而捅刀子的人竟是她最信任的好朋友郭梅子。
郭梅子不再说话，她把头放在刘东的肩头。
她拉过郭梅子，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郭梅子的这张脸刚才还靠在那坚实的肩膀上，这一会却火辣辣的疼。
李昕脾气很暴躁一言不合就开打，但今天郭梅子想让她看看，好姐妹也应该互相尊重。郭梅子找了半天，没找到音响的开关，她一把扯掉插头，屋里，顿时安静了放多。
她转过身，和刘东肩并肩站着。对面是李昕那张扭曲了的面孔。“啪”响亮的一记耳光，“李昕，这巴掌是我还给你的，你整日把我当姐妹了吗你把我当成你免费的保姆听话的丫环。想当大姐大，你配吗”
“啪。”李昕捂住脸，结结巴巴的问：“你为何还要打我”
“这一巴掌，是替屈死的牛兰打的，开学第一天牛兰因为一件小事得罪了你，你就处处与她做对。你想得到刘东却让牛兰去当替死鬼，这么恶毒的女人刘东怎么可能喜欢，你醒醒吧。”
李昕气得双手颤抖，她指着郭梅子：“梅子，咱们姐妹今天好好掰扯掰扯，是谁告诉牛兰说刘东喜欢她的，是谁帮牛兰送信给刘东的你别把所有屎盆子都扣在我头上。”
刘东用怀疑的眼光看着郭梅子：“梅子，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郭梅子小腿肚子有些转筋，但事以至此，岂能低头认输，“是我送的可主谋是你，还有是谁把信从刘东包里掏出来故意扔到地上，让刘力霞故意捡到送给老师的要不要叫刘力霞来当面鼓对面锣的说清”
刘东看两个人像斗鸡似的怒发冲冠，他把书包猛的甩到地上，“郭梅子，你原来和她是一样的人，算我喜欢错人了，以后咱们井水不犯喝水。”
郭梅子伸手想去抓刘东，但破不开面子，她这刚刚谈了三个小时的恋爱，就这样夭折了。
马春芝的眉头紧锁着，她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
“刘东，老师谢谢你还牛兰一个清白还世间一个公道。”马春芝假笑着，事情搞得这么大，她一点都不觉得轻松。
牛兰低头摆弄那个小小的像钢笔一样的东西，“这玩意这么神奇，刘东你能不能送我一个，改天谁胡乱说，我就把他的话录下来当证据，哈哈哈”
姚小惠打了牛兰的手，”死丫头，你那性格还不改改，还真要别人再给你擦屁股。马老师，还是让她回家反省吧。”
牛兰嘿嘿的笑起来，“姚姐，给我擦屁股的是刘东不是你，是他使出美男计诱敌深入又挑拨离间。”
“呸呸呸。”几个人都快吐了。“看我这嘴。”牛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马春芝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牛兰又“啊”的大叫了一声，众人皆惊纷纷问，“牛兰，咋了。”牛兰目光呆滞的盯着刘东的眼睛，捧着他的脸，“刘东，郭梅子和李昕那么喜欢你，那天晚上，你没有失身吧”
一屋子人，全被牛兰给擂翻了。
姚小惠第一次见到李昕的和郭梅子的父亲。按李昕的打扮推测她家应该比较富裕的，但她的衣着真令人大跌眼睛。她上着的确良衬衣下配肥大的军用裤子，屁股上的颜色比其它地方浅很多。坐在那里脚伸也不是缩也不是。而她眼睛下面有一块铜钱大的黑痣很是醒目，她旁边一个同样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一看就是拉来壮胆的。
马春芝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她刚说完，郭梅子的父亲像一溜烟似的消失了，马大白话瞪着眼睛说，“什么情况，我还没说完就跑了，也太不我当回事了吧。”
郭梅子的爸爸风风火火跑到一三班，站门口三秒钟不到就定位到坐在最后排的女儿，在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啪”的一声，郭梅子脸上出现红红的五个手指印。”
“爸，我错了吧。”郭梅子拉着她爸的手，不停的央求着。郭梅子的父亲出了气，一溜烟的出了班。郭梅子回过头来安慰大家：“我爸就是急脾气，你们别怕哈。”
教室里还是老样子，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郭梅子父亲回到教导处，马大白活还在跟李昕的讲道理，他跑过去盯着她的眼睛说：“马老师，呵呵呵梅子那丫头在班里被我甩了一个耳光，如果那个牛什么不解气，我再去把梅子衣服给扒了，您看行吗”
马春芝的嘴巴一张一合的仿佛河里的癞蛤蟆。郭梅子父亲慈祥的说：“马老师，店里忙我得回去了，你转告那丫头，如果她被学校开除了，就死外边算了。”
郭梅子父亲走了，屋里是死一般的沉寂。
“我想见见我女儿。”李昕嗫嗫喏喏跟蚊子唱戏似的。
李昕站在墙角里跟斗败的鸡似的。而郭梅子却笑咪咪看着屋子里的人，看得人发毛。
“李昕，你当着众人的面发个誓，说你没做过，让你妈好做人以后你也好做人。”李昕拉着李昕的手央求着。
“我求你你回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行吗“李昕的声音恶恶的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你这丫头以为我想来，要不是你做这么丢人的事，我会来这里丢人现眼。”李昕想打李昕，被旁边那位中年妇人搂住了，“昕她娘，有事回家再说，别再闹了。”
李昕又说：“你除了会做饭洗衣服还会干啥，我求你赶紧走别添乱了成吗”
“李昕，你妈怎么教你的，怎么这么没礼貌。”马春芝气得抚着头，一想说的不对，接着又冲着李昕妈笑着说：“肯定不是你教她这么说的，你别多心啊。”
李昕她妈本来没多心，这次真的多心了。
马春芝看也说不出结果来，就让李昕先回去，等待学校的处理结果。
李昕低垂着头，过早灰白的头发遮住了眼睛，过了一会，她紧紧拉着马春芝的手，慢慢说：“先生，李昕她爹在外打工好几年不回来一趟，都说寡妇门前事非多，平时有个小混混，都是李昕出面摆平的。李昕是个好孩子很孝顺，她做错了事你多教育，但一定不要让她回家，她不上学就全毁了。”
李昕语无伦次可怜巴巴，姚小惠想起爸爸想让到姑姑家里去住。说姑姑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不容易，她不愿意麻烦她。就在县里卖茶水看自行车，后来她跟姚根来接，就死在回老家的路上了。
“老师”姚小惠叫马春芝，她突然有些可怜李昕。
郭梅子调了宿舍，刘力霞回家去住了，三人帮解散了。李昕很快和李茉莉打得火热，晚上两人睡在一起，仿佛有说不完的知已话。
刘东抱着书在树荫下看书，牛兰跑过来满脸堆着笑，嘴咧得比平时还要大些。
“刘东，这是我家自己腌的糖蒜，你拿去吃吧。”看刘东不接，牛兰也不再说话，就笑咪咪的看着他。
刘东被看得浑身发毛，他准备先下手为强，“牛兰，我喜欢你的可爱，咱们”
姚兰哈哈大笑起来，刘东也跟着笑起来，姚兰突然脸一寒：“刘东，当我傻啊，你的录音笔是不是带着呢我根本就没喜欢过你，而是想利用你。”
刘东“哦”了一声，抱着膀子饶有兴致的看她。
“能给我在省城里找个活干吗我们想去a市看看。”牛兰搓着手，一副哀求样。
“a市可不招童工。”刘东比着她一米五的小个，笑得很开心。
“死人，我不是童工，是勤工俭学，当我傻呢”牛兰拍了刘东一巴掌，眼睛瞪得溜圆。
“搞定。”牛兰来到308室，先看屋里面除了姚小惠以外没有旁人，才扭起屁股大呼小叫起来。
当年在县城租的房子就有一个大湖，和大湖相连的是耳河，因耳河是活水，所以湖里的水也是干净的。姚小惠想起小时候，在石板上洗衣服，小惠就坐在旁边看湖中间有人在烧香拜佛。现在，洗衣服的石板不见了，湖水中飘浮着绿油油的脏东西。
“走吧。”她一回头，那个阳光般的少年站在那里，目光锁定在她脸上。
本来刘东给牛兰找的活，但牛兰爸突然接个电话说牛兰跟一男的去外地，牛兰爸死活不同意，这机会就留给了她最好的朋友。
两人一前一后隔了好几排，姚小惠回过头去看汽车上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呲呲笑了起来。
出了a途站，姚小惠看见满大街跑的绿出租，她想起小时候跟姚根来时，那时候满大街跑的叫黄面的。
刘东在前面，穿过一个接一个的红绿灯，大街上人如潮水，而街道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头似的。
姚小惠的肚子咕噜乱叫着，刘东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她对他做一个无奈的摊手状。
拉面馆上百张桌子前坐得满满的人。都说城里人饭量小，可这大海碗拉面，一个个也都扯开肚子吃完，饭量小，骗人的吗
吸溜完最后一口汤，小惠放下碗，小脸热得红扑扑的。
刘东贼拉拉的看着他，小惠有种不安全感，自己一个女孩子，跟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男孩子跑到几百公里外，要是他想
姚小惠越想越怕，越看越觉得刘东眼睛里充满邪恶。
刘东上下打量她一番，声音里甜腻腻的，“惠，你的鼻子那么塌眼睛那么无神，扔大街上也没有人捡的，你放二百个心吧。”
切，看刘东神气的背影，姚小惠对着他的屁股伸出了短腿，可腿太短，够不着那两条大长腿擎起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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