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奴婢多嘴,殿下要少喝些酒!”
景仁宫偏殿里,妙云拿着温热的手巾,慢慢给朱允熥擦脸。
常家的人来的有些多,而且这些人继承了常遇春的优良传统,一群酒囊饭袋,喝酒那叫一个不要命。
常升的小儿子常继业才十四岁,居然就觉得宫里的金杯喝酒太小,喝酒不痛快了。
听说,凡是常家的姑爷进门,都是站着进来,被小舅子们灌得躺着出去的。常家喝酒的家风就是,不喝躺下,不算喝好。第一天喝吐了,第二天一早还要再喝些透透。
一顿饭下来,饶是朱允熥身份尊贵,他们不敢劝酒,可是也脸色通红,酒气上涌。
不过这顿饭,朱允熥吃得极为畅快,舅表亲姑表亲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这些人不但忠诚,而且宠辱都在自己的身上。
至于说外戚做大?
既然能用他们,朱允熥也能控制他们。
“殿下伸手!”
话音落下,朱允熥的手被妙云的玉手拉住,温热的手巾细心的擦着手掌的每一寸纹理。
此时,天色已黑,宫城寂静。
红色的灯笼和彩带,在若有若无的风中,似乎轻轻摇摆。繁华喧嚣褪去,这座宫,终究还是太冷清,太清冷,太沉静。
“你用过饭没有?”朱允熥一边任由对方擦拭,一边问道。
妙云仔细的擦着朱允熥的手掌,动作很慢,很轻柔,开口道,“奴婢用过了。”说着,笑笑,“以前听别人说,皇爷和殿下身边都是黑心厨子,奴婢还不信,今日吃了!”说到此处,竟然俏皮的吐了下舌头。
老爷子的饭食是徐兴祖包办,说不上好吃,胜在浓油赤酱够咸。朱允熥的饮食,多出于御膳房之手。
别以为御膳房的菜多好吃,其实就是大锅饭。尤其是每天朱允熥读书的时候,吃饭是要按时按点的。那些御膳房的厨子,为了怕耽误他吃饭,饭菜都是提前做好放锅里热的。
而且不但是朱允熥吃,詹事府的学士,侍卫亲军还有身边伺候的宫人饭食,也都是御膳房准备。
况且,朱允熥又是个节俭的性子。按照礼节他一顿饭,起码二十个菜以上,光是各种汤锅就有六品。可是他不愿意浪费,每餐不过是两荤两素一汤,普通的家常菜而已。
御膳房既不能现炒现做,又不能山珍海味,久而久之也就成了黑心厨子。
而后宫的妃子们,其实每人都有单独的独立厨房,精心挑选的厨子,做出的饭菜远比他们爷俩吃的好。
但是,妙云的无心之言,却让朱允熥陷入沉思。
早先马皇后在时,是她主管皇宫的内政,宫中没有奢靡之风。但是现在,后宫之中惠妃娘娘管事,无论是饮食还是服饰都日益精美起来。
老爷子虽然简朴,但是岁数大了,这些事也没精力去操心。
可是在朱允熥看来,这可是大事。
前些日子,他看到了十二监呈上的宫廷开支列表,每年宫内的开销白银高达二十多万,这仅仅是妃子宫女的胭脂水粉,宫人四季的衣裳,和其他生活开销而已。
还没算每年的柴炭,宫殿维护,花园苗圃,他们爷俩的开支等等。
宫内有宫女近七千人,阉人上万,这些人的花费,可比当兵的多多了。除了这些表面的数据,工部十二监内,还有直接为他们爷俩服务的工匠,多达上万人。
而且他们爷俩所用的一切东西,都是不计成本,万里挑一的精品。
现在不过是国朝初年,再过几十年奢靡起来,那银子就是金山银山也不够用。
“要审核宫内的开销,明确严格的采买制度,能省的就省。”
朱允熥心中暗道,不是他小气,而是这个时代,天下万民供养他们朱家一族。他一天衣服要换几次,换下的衣服多是收在库房里不穿第二次,而普通百姓家,一件衣服恨不得穿上一辈子。
这不是物资充足的时代,更不是生产力发达的时代,俭朴持家总是没n错的。
从他这里开一个好头,每年省出几十万银子,拿去造军舰,造大炮,拿去移民,开垦荒地才是正事。
他这里要是不开好头,以后后代子孙想简朴都收不回来。
原本时空中,从永乐之后的大明宫廷就是例子,每年光是宫里妃子的胭脂水粉常例就是四十多万银子,金花银高达九十万。柴一千四百多万斤,炭六百万斤。
宫女九千余人,太监近乎十万名。
这种巨大的耗费,时刻都是国家财政的巨大负担。
有一说一,老爷子是好皇帝,可是后代子孙多不争气,要多败家有多败家。不然也不会让大明万里富饶的江山,落得最后那样凄惨的地步。
实事求是,就算是被人唾弃痛骂的清代,除了慈禧老婆子之外,其他的皇帝,花钱上都比较克制,宫廷开销也低于大明。宫中,更是没那么多太监宫女。
当然,康大爷和乾小四下江南花的钱,盖园子花的钱,另当别论。
不过宫廷开支,在朱允熥看来能省就省。
“想个法子和老爷子说说,自己也找点事干!”
朱允熥心里琢磨着,他现在不争权夺利,日子过得有些淡了。
就像岁月神偷那些嗷嗷帅气,贼拉威猛的读者们,觉得文章平淡,没有尿点一样。
日子是这么过的,皇上也是过日子。不过,要看看到平淡日子中,隐藏的危机。
“殿下,奴婢伺候您,喝茶!小心水,有点热!”
这时,妙云拿着一盏茶,轻声说道。
朱允熥脑子里正在想事,下意识的举手。岂料,这时妙云捧着茶盏微微躬身。
啪啦,朱允熥举起的手,一下碰翻了妙云手里的茶盏。
妙云躲闪不及,一盏茶全部泼到她的身前。
“你没事吧!”
“奴婢该死,烫到殿下没有!”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朱允熥身上微微有些水点,而妙云的身前,湿了一片。
“奴婢该死!”妙云连连请罪,惊恐不已。
“孤没事!”朱允熥看着妙云的脖颈,被茶水烫得通红,顺手从边上拿起毛巾,“是孤弄翻的,你有什么罪!”
说着,开始轻轻的擦拭对方身上的茶水。
妙云的脸瞬间红透,头几乎埋进了沟中。
朱允熥哪有什么坏心思,他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可是手上微微用力,只觉得手指所到之地。
软!
弹!
颤!
晃!
颠!
不知间,手中的手巾滑落,只剩下手指。
见状,门口肃立的太监,低头慢慢退下,殿中只有他们二人。
“殿下”妙云的脸,红得能滴出血。
朱允熥手指微动,越发觉得软嫩。那处,好似豆腐一般颤颤巍巍。
而妙云,则是身体发软,几乎再也站不住。
咕噜,不知是酒后嘴里发干,还是别的原因,让朱允熥口干舌燥。
下意识的双手环绕,再次把妙云抱住。
“殿下!”妙云的声音,蚊子一样。
“别动,孤抱一会儿!”朱允熥喃喃道,“暖和暖和,有点冷!”
风,似乎从窗户的缝隙吹进,屋里的灯火微弱的跳动一下,绽放出两点耀眼的火花。
“孤喝醉了!”朱允熥继续小声道,“喝醉了的人,做出失礼的事,情有可原吧?”
妙云呼吸紧促,睫毛闪动。
朱允熥的手指,碰到对方身后,宫装的裙带上,轻轻一拉
然后,顺着那个缝隙,手指游走。
“殿下!”
“乖,别动!”
“外面好像有人!”妙云低声道。
朱允熥感受温暖细腻滑润的方寸之地,感到似乎因为他的手指,那里变得发热起来。
“外面哪有人?太监们不都下去了吗?”
说完,抬头一笑,“谁敢多嘴,多眼,孤宰了他!”
妙云娇羞的抿嘴一笑,朱允熥跟着傻乐。
口中,越发干燥。
可是突然,他魂飞魄散。
“大孙!今儿喝的咋样呀?”
话音落下,吱嘎一声,门被推开。
朴无用面如死灰的跟在一人之后,一脸生不如死。
“皇爷爷!”朱允熥瞬间推开妙云,“你怎么来了?”
~~三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