牋牋“快生了吧?”萧珩问。
牋牋信阳公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叹道:“早该生了,就是不肯出来。”
牋牋比预产期推迟了十日,每日大夫都会过来把脉,脉象还算正常。
牋牋萧珩大概明白为何姑婆没对他娘提起他哥哥的事了,他娘这一胎怀得不容易,万一着急过来找上官庆,路途颠簸出个好歹可能会一尸两命。
牋牋世人对于噩耗总是需要很长时间去消化,对于喜讯却能够十分迅速地适应。
牋牋对萧珩与上官庆而言,这个即将多出来的小弟弟或小妹妹是,对信阳公主而言,失而复得的儿子也是。
牋牋萧珩心知二人有许多话要说,站起身对玉瑾道:“玉瑾姑姑,马车上还有些行礼。”
牋牋玉瑾会意,笑着说道:“好的,我这就叫人去搬。”
牋牋“我也去。”萧珩与玉瑾一道走了出去。
牋牋屋子的门敞着,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整个院子变得白茫茫的。
牋牋信阳公主不习惯与男子靠得太近,可上官庆是自己的亲骨肉,是她克服心理上的障碍也想要去亲近的人。
牋牋.com
牋牋萧珩在屋子里时,她克制着不敢表现得太过,不然让萧珩觉得自己厚此薄彼就不是她所愿了。
牋牋其实她是关心则乱,上官庆吃了太多苦,任何人去疼他,萧珩都觉得是应该的。
牋牋信阳公主看向上官庆,犹豫了一下,说道:“娘,能坐到这里吗?”
牋牋她指的是萧珩方才坐过的位置,这里离上官庆更近。
牋牋“啊,好。”上官庆愣愣应下,看了眼她行动不便的身子又迅速反应过来,“还是我坐过来吧!”
牋牋信阳公主展颜一笑。
牋牋信阳公主是被岁月优待的美人,太女美得侵略而明艳,她则更像一朵天山之上的青莲。
牋牋优雅,从容,出尘婉约。
牋牋上官庆突发奇想,以后他找媳妇儿,就找他娘这样的。
牋牋不过,似乎也没机会了。
牋牋信阳公主定定地看着儿子,怎么看也看不够。
牋牋她心里有许多话想对儿子说,可到了唇边又不知如何开口。
牋牋紧张的,何止他一个啊?
牋牋他担心信阳公主不喜欢他这样的儿子,信阳公主也担心他不喜欢她这个没养过他一天的娘。
牋牋“你……”信阳公主张了张嘴,找着话题道,“对了,娇娇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牋牋上官庆道:“晋国那边还在打仗,她暂时回不来。不过你放心,最危险的时期已经过去了,现在朝廷大军胜券在握,她不会有什么事的。”
牋牋况且,自打顾家军来了之后,那个叫顾长卿的就不怎么让小丫头上前线了。
牋牋她主要负责留守曲阳城,以及救治伤兵。
牋牋当然,这也是十分艰巨的任务,毕竟人命关天,每一条性命都是宝贵的。
牋牋信阳公主稍稍放下心来:“那,你们碰到龙一了吗?”
牋牋上官庆说道:“我没碰到,阿珩说他走了,把阿珩从边关送回燕国腹地才走的。”
牋牋看来龙一与阿珩见过面。
牋牋也是。
牋牋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龙一最放不下的就是阿珩了吧。
牋牋他去寻找自己的答案前,一定会与阿珩道别。
牋牋不过,她曾以为龙一的答案就在燕国。
牋牋如今看来,竟是另有他处。
牋牋上官庆对龙一的了解并不多,只知他是公主身边的暗卫,看着萧珩长大,似乎有点来头,如今去寻找自己的过往了。
牋牋信阳公主又道:“你,成亲了吗?”
牋牋这是天下父母都绕不开的话题。
牋牋不对呀,您什么人都问了,怎么没问我爹呢?
牋牋上官庆如实道:“我没成亲。”
牋牋信阳公主想到他这些年一直中毒,想必是没心思成亲,她不再继续此话题,而是问道:“你的毒解了吗?”
牋牋这是重中之重,适才只顾着看儿子,都忘了最关键的事。
牋牋“解了。”上官庆笑着说。
牋牋信阳公主疑惑地问道:“什么时候解的?国师殿不是没办法吗?”
牋牋不得不说,母亲的直觉是强大的。
牋牋上官庆早料到她会有此疑惑,按照准备好的台词说道:“有一种紫草,它的根茎能提炼出一种十分厉害的毒药,一百个人里,只有一个人能扛过去。像我这种不会武功的,活下来的可能性更低。但只要挨过去了,一切伤痛剧毒皆可不药而愈。”
牋牋提到这法子如此凶悍,信阳公主的心提了起来。
牋牋“这种紫草很难得,万幸是燕国的韩家在边关种了一片紫草园。朝廷大军拿下韩家后,将他们的紫草园也一并充公了。我想着反正也是死,不如试试。我险些没能活着回来见您。”
牋牋他一边说着,一边委屈地抓住了信阳公主的手腕,“紫草毒的药性可猛了,我那几天疼死了……”
牋牋当一件事里的细节越多,便越能取信于人。
牋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再加上他这么一撒娇,倒真是让人信了。
牋牋儿子突如其来的亲近令信阳公主幸福得脑子发懵。
牋牋“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娘不相信怎么办?娘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很聪明。”
牋牋“我有我的办法。”
牋牋看样子效果是达到了。
牋牋他娘沉浸在与儿子相处的喜悦中,失去了应有的判断与怀疑。
牋牋但其实,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为了达到目的才去亲近他娘,还是他心里原本就想这么亲近她。
牋牋信阳公主抬起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儿子的手,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在他的遭遇下心疼了起来。
牋牋“你受苦了。”
牋牋她哽咽地说,“以后,娘都不会再让你吃苦了。”
牋牋“嗯。”他点点头,将脸颊轻轻地贴在了信阳公主的手背上,“还是娘最疼我,比臭弟弟强多了!臭弟弟只知道气我!”
牋牋信阳公主的眼泪一下子冒了出来。
牋牋……
牋牋入夜后,母子三人在偏厅吃晚饭。
牋牋信阳公主笑着看向对面的上官庆,说道:“阿珩说你不吃茴香,我让厨子们别放香料,你尝尝看,合不合你胃口。”
牋牋上官庆早已对食物没有任何胃口,这些日子都是强迫自己的吃,要不就是随行的医官为他打一点补液。
牋牋但看着一桌子精致可口的菜肴,他还是动了动筷子,每样菜都尝了一下。
牋牋“好吃吗?”信阳公主笑着问,假装没看见他的强咽。
牋牋“好吃。”上官庆说,“比燕国菜合我胃口。”
牋牋信阳公主温柔一笑:“好吃也不能多吃,大晚上的,吃多了容易积食。”
牋牋上官庆的筷子顿了顿,鼻尖一酸,心头涌上什么,面上却不动声色,哼哼道:“好嘛,少吃点就少吃点。”
牋牋早已吃不下了。
牋牋每一口都是煎熬。
牋牋萧珩看看他,又看看信阳公主,开口对上官庆说道:“你方才吃了那么多糖葫芦,还有肚子吗?别撑坏了。”
牋牋信阳公主忙道:“你吃了糖葫芦怎么不早说?那快别吃了。”
牋牋“哦。”上官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垂眸,放下了筷子。
牋牋萧珩说道:“哥哥……还要回燕国的。”
牋牋信阳公主埋在宽袖下的手一紧,用了极大的努力才克制住抱头痛哭的冲动。
牋牋她看向兄弟二人,面上微微一惊:“是吗?庆儿不留在昭国?”
牋牋萧珩暗叹一声,陪他俩继续演戏:“我和哥哥商议过了,我们的身份不必换回来。”
牋牋信阳公主胀痛的喉头滑动了一下,笑了笑,说:“什么时候动身?”
牋牋萧珩说道:“边关在打仗,燕国国君又刚中过风,朝中无人主持大局,哥哥得尽快回去。可能就这两日了吧?”
牋牋信阳公主的右手夹着菜,左手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牋牋她依依不舍地看向上官庆,眼眶不自觉地泛红:“那你还会回来看娘吗?”
牋牋上官庆笑着说道:“当然会了,对叭,弟弟?”
牋牋萧珩:“嗯。”
牋牋我会扮成你,回来探望娘亲。
牋牋信阳公主的眼泪吧嗒一声掉了下来。
牋牋上官庆隐忍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牋牋信阳公主抹了泪,红肿着眼眸道:“没想到你才回来就要走,娘去给你收拾东西。玉瑾!”
牋牋“诶。”
牋牋玉瑾打了帘子入内,将信阳公主自椅子上扶起来。
牋牋信阳公主出了偏厅,走过长长的回廊。
牋牋转过弯后,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在漫天的风雪中,双手捂住脸,浑身颤抖地哭了起来。
牋牋……
牋牋屋内,萧珩无奈地看向上官庆:“娘看出来了。”
牋牋上官庆低声道:“我知道。”
牋牋萧珩问道:“那你还要走吗?”
牋牋上官庆的神色很平静,他走的每一步都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从一开始就做好的决定:“我不能死在她面前,我希望她记住我……是我活着的样子。”
牋牋“是一个鲜活的儿子。”
牋牋“而不是一具在她怀中再也无法唤醒的尸体。”
牋牋“那将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