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朝寒在两人对面坐下,举起了手中的酒坛。
干过之后,他说:“多谢。”
燕龙战伸手制止:“谢就不必了。老子是生意人,不是菩萨。”
掏出一张纸,很不客气地拍给白朝寒:“都记着账呢。一年内不算利息,第二年开始,算一分利,友情价了。还有你得帮我们摆平西北那几个城主,先这些。”
“好。”
白朝寒一口应下,干脆得燕龙战都懵了下:“你不讨价还价一下?”
“有用吗?”
“没用,不接受。”燕龙战十足的商人嘴脸。
“那我何必浪费唇舌?”更何况也没钱,还不还价都一样。这话白朝寒就不说了。
杨夫子拉了燕龙战去吃烤肉,火边便只剩白朝寒和沈半见两人。
没了燕龙战的叽叽喳喳,一时之间两人倒不知说什么好,气氛凝滞了下来。
“家里一切可好?”
“我明日就回去了。”
两人同时出声,俱是愣了下。
沈半见笑了笑:“挺好啊。自打上次你激了青粲,即便杨夫子不在,他也每日按时练字背书,不懂的地方要么问婆母,要么记下来,说等夫子回来一起请教;柔蓝每日跟哥哥学认字和算数,然后就让大黄和小黄、小黑它们排排坐,她再教它们,除了小绿,小黄小黑它们都很痛苦……”
白朝寒似乎能看到小柔蓝做小夫子的模样,还有小黄小黑学不会,被戒尺打的可怜画面,不禁弯起了唇角。
火光下,他本就秾艳的容颜,因那浅浅的一笑,宛如积雪消融之后的万紫千红,春意无限。
瞧得沈半见怔了下,不由道:“你笑起来更好看。”
白朝寒笑容微滞。
他想起陆伽罗的打趣来:“世子,你要讨女子欢喜,都不必做什么,笑一笑便足以。”
他笑着打了陆伽罗一拳。
那是许久之前的事了,他都不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笑是什么时候。
沈半见又喝了口酒:“同你说一声,我与婆母、青粲和柔蓝,要去趟北域桑野。”
白朝寒骤然回神,愕然看着她。
“陆家男儿的尸骨还在那里,虽不能带他们回偃京入葬祖坟,但总得收敛了。”她的声音泛着苦涩。
许久,白朝寒才开口:“何时启程?”
“我回去后,接上婆母他们便走了。”
白朝寒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举起酒坛大口大口地喝酒。
沈半见安静坐在火边,亦沉默了下来。
风吹过脸庞,依旧寒冷,却不知何时偷偷浸润了一股不易察觉的暖意。
春分已过,西北的春日终究要来了。
不远处的柳梢上,有什么悄然冒出了头,细细的,小小的,想来明天经日光一照,便是一片如烟的微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