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睡?”林斯理放轻声音问。<br>冉冉揉揉眼睛:“刚刚睡着了,又醒了。”<br>见她看向自己手里的蛋糕,眼睛都直了,林斯理莞尔:“想吃一点吗?”<br>冉冉看看熟睡中的妈妈,点头。<br>林斯理就帮她穿上外套,冉冉自己戴上了她送的那顶帽子,出了病房,到护士站那去。<br>林斯理拿来的是周豫的那个蝴蝶蛋糕,值班的护士也没见过,连连称赞。<br>林斯理把蛋糕切开,跟大家分着吃了,她也吃了一块。<br>奶油里应该是加了一点柠檬汁,甜而不腻,很清爽。<br>吃完蛋糕,林斯理正要送她回去休息,冉冉却不肯走,瞅瞅她,像个小大人一样的语气说:“林医生,我想和你聊一聊,可以吗?”<br>“当然可以啊。”林斯理说。<br>护士很有眼力见地出去了,冉冉坐在林斯理面前地椅子上,成人的椅子对她来说有点高,脚挨不到地面。<br>“林医生,你可以帮我劝劝我妈妈吗?”冉冉的腿有点局促地交扣在一起,抿着嘴唇,小声地说,“我想把我的眼睛给妈妈。”<br>林斯理有点意外。<br>医院跟红十字会的意思是,冉冉眼下病情不乐观,如果真有个万一,到时候角膜可以捐献给徐姐。至于其他的器官,要做过检查之后看看是否具备捐献条件。<br>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那个徐姐不愿意接受的假设,所以这件事她压根聊都不肯聊,红十字会的人来一个骂一个,有时候还动手。<br>这种事,其实不该让孩子知道的。<br>但红十字会来了好几次,医护或者病人私下都可能会谈论,也不是什么秘密了。<br>“冉冉,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义吗?”<br>冉冉点点头:“我知道。我这个病,早晚都会死的,我老早就知道了。不过我不敢跟妈妈说,妈妈会伤心,但是我心里早就做好准备了。”<br>常年跟病魔做斗争的孩子,对待死亡的理解和从容,已经超过她这个年龄了。<br>“那你知道你妈妈为什么不同意吗?”<br>林斯理说:“医生站在医学的角度上,会基于你的病情,做最大的努力,也会做好最坏的假设。但在你妈妈眼里,是没有、也不允许有这个假设的。在她眼里,你要活到一百岁的。”<br>“我知道的。”冉冉回答,“我妈妈很爱我。”<br>“我要是劝她的话,就是要逼她接受这种假设,这对她来说太难了,太崩溃了。”<br>林斯理作为徐姐的主治医生,何尝不想治好她的眼睛。<br>但有时候人的精神比眼睛更脆弱,同意接受女儿的角膜就意味着她接受了女儿死亡的到来,这可能会让她整个人垮掉。<br>冉冉抬起头,目光是坚定的:“林医生,你爱你的妈妈吗?”<br>“爱。很爱很爱。”<br>光是提起,林斯理就想落泪,怎么可能不爱呢。<br>冉冉问了一句:“那你愿意用你的眼睛,救你的妈妈吗?”<br>这句话让林斯理怔住了。<br>如果是她,答案甚至不需要思考。<br>她愿意。<br>林斯理沉默了好久,最后看着冉冉无奈地笑了。<br>“你真的只有九岁吗?你好像比我还聪明。”<br>冉冉笑得有点羞赧也有点自豪,露出可爱的酒窝。<br>林斯理摸摸她的头:“我找时间跟你妈妈聊聊。”<br>……<br>值夜班是一件特别耗精神的事,加上林斯理脑袋里思绪繁杂。<br>一会想起懂事又让人心疼的冉冉,一会想起自己的妈妈。<br>还有个周豫时不时跳出来找一下存在感。<br>撑到第二天早晨,她整个人又困又累。<br>跟漫姐交接完,漫姐说:“看你的脸憔悴的,跟昨天晚上被妖精吸了精气一样,赶紧回家睡觉去吧!”<br>林斯理伸了个懒腰:“我先去找徐姐聊聊。”<br>“哟,你终于想通了?”漫姐笑起来,“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就是心软,不可能坐视不管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