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将笛子放下，就发现林作尘又在直勾勾地看着他, 被发现后, 将视线转移到他手中的竹笛上：“师尊的笛子，比我雕得好很多。”
沈卿低笑：“自然。”见林作尘仍在盯着, 开玩笑道：“怎么，想要？”
林作尘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将自己雕出的笛子奉上：“想换。”
应该说他手气太好，选中的竹子是罕见的紫竹，外面透着莹莹一层绿色, 但里面又隐约显出紫来。沈卿因为没有太多事可做，今天的脾气异常的好, 接过林作尘手中的笛子, 仔仔细细看了一圈，笑了：“学过？”
“一点。”
“不止一点。”沈卿点点头，将竹笛贴在唇边, 清扬的旋律充溢了整个山洞。
等他吹完一小段，林作尘忽然问：“师尊, 它现在是兵器吗？”
沈卿顿了一下：“不是。”又笑：“你话里有话。”
林作尘见他的指尖在自己雕琢出的竹笛上流连，抿了抿唇：“能吹一曲吗？”使用笛子作战时, 需要依照目的与效果，来决定发出的音节，因而沈卿鲜少吹出完整的曲调。就算吹出了, 也没有人有那个胆子, 冒着生命危险去听完。
笛声再次响起, 却屡次中断，沈卿表情不变，最后终于将竹笛移开，叹了口气，自暴自弃般：“难吹，不吹了。”
林作尘失笑，沈卿也没为了面子解释什么，只将竹笛放在手中细细把玩。
林作尘摸过沈卿制成的竹笛，沈卿看了他一眼，也没阻止，默许两人将笛子给交换了。沈卿的竹笛比起林作尘的精致了不少，林作尘试了试，音色也较自己的更加柔顺。沈卿做出了这样的笛子，要说他连一个完整的曲子都吹不出，林作尘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林作尘也想试一试，沈卿刚才吹的曲子，是不是实在太难。但他不通音律，也没有办法试验。他问：“师尊为何不将一曲吹完？”
“我吹不下去了，”沈卿刚才吹得，是沈九清拿手的曲子。或许沈九清可以轻易吹奏，但沈卿不行，“你那个朋友卫闲，说不定能吹出来。”
他瞥林作尘一眼，见对方若有所思，又道：“想他？”算起来，他也是做了个坏人，宗门大比后就把林作尘带走，让他和从前的生活完全隔绝了。他似乎总是这样强硬地将林作尘从原来的环境中拽出。
林作尘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开始想。”
“后来呢？”
“后来就慢慢忘了。”林作尘仿佛回想起那时的心情，眼神放空，“毕竟不是同路人。”
沈卿轻笑一声：“很难受？”
林作尘：“见到了会更难过。”卫闲性格单纯，注定在无极宗中被淘汰。要么是悲惨的结局，要么物是人非，卫闲会完全转变，那样也没必要再见面了。
沈卿无声地笑起来，笑得身子都在颤抖。他道：“林作尘。”
林作尘应道：“是。”
沈卿抬头看林作尘，仿佛第一次见他一般，目光灼灼，让林作尘心中惊跳，但他脸上还如同往常一样毫无波澜。
“不愧是你。”
沈卿的笑容让林作尘感到不那么真切，他忍不住道：“师尊今天……很不一样。”
沈卿将手中的竹笛转了两圈，仿佛又恢复了往常的恣意：“如何？变得对你了？”
林作尘盯着他，仿佛要用自己的眼睛将这一幕记录下来，认真道：“变得让人感觉……很快活。”
快活。沈卿万万没想到林作尘口中说出的会是这个词：“那你就快活着这几天吧。”
快活着这几天？也是，十天后，他们必然要出封灵谷的，到那时，一切都会变回原来的样子。林作尘道：“我更喜欢师尊现在的样子。”
沈卿原本不是这个意思，但还是顺着林作尘的话道：“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衣领上的小??用牙磨着他的锁骨，无言地表达自己的吐槽心。沈卿猜，它现在想说的一定是，一直都是爱骗人的老狐狸样。
今晚的火燃得有些旺。虽说沈卿提出睡眠补充体力，但林作尘如同被火焰炙烤着，膨胀的空气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悄悄睁开眼，看见火堆旁边的沈卿呼吸匀长，仿佛真的睡着了。火焰将黑暗赶跑，却留下了让人联想的阴翳。林作尘转过身去，心思繁杂。
到最后，多余的念头被赶光，只剩下最后一个，在反反复复地回荡。
他记起师尊说，如果有一天自己有了足够的实力，必然会杀了他。林作尘对此兴趣缺缺，却由此联想到了别的事情。
如果有一天，他能够将沈九清击败了，让他再也无法前进一步，或许不能让他永远停留在今天的模样，但至少不会再像以往一样，只留给他一个背影。更深入的，林作尘不敢想下去，生怕耗光了所有的精力，白天被沈卿看出端倪。
混混沌沌地想着，林作尘在天亮前竟也睡着了，只是第二天醒来时，情景让人倍感尴尬。
沈卿倒没取笑他，只随口问了句：“梦见谁了？”见林作尘没回答，也就没追问下去，只道：“洗洗去吧。”
林作尘面容僵硬地到附近的河里，将整个身体泡进去。
刚才沈卿问他，梦见谁了。他也记不太清梦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梦见了师尊。
红色的丝绸遮遮掩掩，隐隐约约透露出的是……全身被缚，门户大开，哭声喑哑的……师尊。
太吊轨了。林作尘罕见地叹了口气。他从见面伊始就对沈九清诸多防备，后来更是因为对方对他的态度，对其长期怀有一丝嫉恨，以为两人之间只是纯粹的交易。即使没有仇怨，也不应有任何依赖，更不用提喜爱。
此情此景，实在太怪诞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除了林作尘，还有沈卿。
“这小孩喜欢青青那种类型的？”林作尘走后，沈卿抚摩着小??，在识海中随意问道。
1103：……
它只是个天真可爱的系统，它拒绝回答这个问题。